曲目難度算不上大,相比當初為李歸玉學的《越王劍》小上不。
撥了撥琵琶弦,抬頭看向小二:“我只要彈完就可以是嗎?”
“您后房間便是我們的琴師,”小二介紹道,“若他說沒問題,您就可以帶琴離開。”
“萬一他故意為難呢?”
婉清好奇,小二趕忙道:“不會不會,咱家店在這里賣琴多年,若做這種事,您大可告到府去。”
聽到這話,婉清笑笑,倒也沒有糾纏,垂眸看向曲譜,輕輕撥弦。
鏗鏘琵琶聲響起,崔恒抬起眼眸。
也就是這時,遠長街,李歸玉坐在馬車上,撐著額頭,聽著邊上紫棠回報:“各大街都找遍了,監察司必經之路上也堵了人,但都沒見到柳司使。春風閣的人倒是說,的確有一對野鴛鴦單獨來開了間房,留了銀子人就不見了,我們順著找了一街,沒找到人。”
“不必找了。”
李歸玉閉著眼睛,有些疲倦:“沒抓到就算了,倒比我以為的聰明,一進屋就知道不對。倒是你們,”李歸玉抬眼,看著車簾外年,“作太慢。”
紫棠有些不好意思,恭敬道:“是,屬下日后一定再注意些。”
“不過也無事,林書知沒到手里,我在母后和王家眼中也算盡心盡力,之后如何,就與咱們沒有關系了。”
說著,李歸玉又問:“替換東宮六率的人準備好了嗎?”
“在尋。”紫棠頷首,隨后有些遲疑,“三殿下,現下趙兵等人都已經歸順于您,您為何還……”
“王家人,”李歸玉嗤笑,“我怎麼放心?”
聽這話,紫棠想想,頷首道:“殿下說得是。”
李歸玉應了一聲,垂下眼簾,似是無意,隨口道:“揚州的消息,還沒回來?”
“還在路上,現下已經將小姐尸找到。”
“嗯。”
李歸玉音淡淡,應了這一聲后,周邊便只剩馬車行走之聲。
李歸玉閉著眼睛,這時候才注意到,遠似乎有琵琶聲傳來。
這聲音太小,不甚清晰,李歸玉聽見,突然開口:“停車。”
馬車停下,周邊一切安靜下來。
李歸玉閉著眼睛,靜聽不言。
青竹好奇開口:“殿下?”
“我聽一聽。”李歸玉神疲憊,“我許久沒聽琵琶了。”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卻也不敢答話。
東都鮮有人彈琵琶,他也從不專門尋人來為他彈。
他本以為,他會厭惡一切與相關之事。
然而乍一聽琵琶聲,哪怕隔這麼遠,他卻也覺得安定下來。
其實有些聽不清琵琶音,只大概聽出是琵琶,哪怕是他這樣的耳力,也要努力凝神,才能聽清。
這是一首悼念亡人的琵琶曲,曲調溫傷懷。
李歸玉撐著額頭,過車簾,看向曲調傳來方向。
然而聽了片刻,他臉驟然急變,一把掀簾而出,就朝著琵琶聲來方向急奔而去!
眾人大驚,慌忙出聲:“殿下!”
然而李歸玉聽不見,他耳里全是那琴音。
這世上彈琵琶之人有許多。
但這麼多年,唯有一個人,彈琵琶時,會在尾音輕輕一揚。
那是自己都不知道的習慣,因為最初學琴時,總會在彈完一個小段后看他。
音表人心,那不住的關注,便會化作小小尾音輕揚。
是。
那一刻,他奔馳在夜中,什麼都沒想。
仿佛是服用了大量五石散后的幻境,又像十七八歲的自己。
他聽見那人琵琶聲,便不顧一切急奔而去。
小姐。
婉清。
不知是人歸來,還是魂歸來。
但都不重要。
他聽見音響剎那,腦子里全是年時,姑娘抱著琵琶,委委屈屈出聲。
“日后,我若彈琵琶,你一定得來。”
“我原諒你。”抬起頭來,“你做什麼,我都不生氣了。”
婉清對于那在夜中狂奔而來之人毫無知,平靜彈完曲譜上的曲子,回頭看了一眼后的房間:“可以了嗎?”
小二聽得出神,聞言,趕忙回神,笑道:“您稍等。”
說著,小二走進房,沒了片刻,他便高興走出來,滿臉歡喜道:“恭喜姑娘!您可以把琴帶走了。”
“多謝!”婉清笑起來。
只是話音剛落,遠寺廟鐘聲響起。
婉清便意識到,已經夜到第二日了。
抬眼看向鐘聲方向,隨即響起什麼。
趕忙回頭,又給了小二一兩銀子:“勞您將方才那把回遞給門口那位同我一起來的公子,琵琶再借片刻。”
小二得錢,笑逐開,應聲下樓。
崔恒聽琵琶聲結束,拿著手里的花燈等著婉清,沒了片刻,小二走出來,將琴遞給他:“公子,這是姑娘為您贏的琴。”
崔恒沒說話,他靜靜看著小二捧著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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