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三窟,你以為,李宗能用的人,只有監察司和中府嗎?”
姬蕊芳笑起來:“李宗從太子時,便有自己的死士,這些死士都是從孩時代培養,從睜開眼睛起,就是作為李宗死士而存在。這批人,才是李宗真正的心腹。”
謝恒聽著,心頭約浮現出一種不詳的預。
“他們歸屬于什麼地方?”謝恒盯著姬蕊芳,不由自主挲著茶杯。
姬蕊芳搖頭:“他們直屬于陛下,沒有固定的稱呼,每一個人對應一個長,層層往上,底層的死士,甚至不知道自己效忠于誰,楚儀其實早生反心,所以才仔細觀察,才發現自己的主上應當是陛下。”
“那總有個稱呼吧?”謝恒繼續追問。
姬蕊芳想了想,終于道:“楚儀把的來,稱為‘閣’。”
聽到這話,謝恒瞳孔急。
他著茶杯,克制著自己狂跳的心臟,他盯著姬蕊芳,終于意識到不對。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他審視著姬蕊芳:“你不想為謝憫然報仇嗎?”
“想啊。”
姬蕊芳笑起來,看著面前明顯在竭力克制著自己的謝恒,緩聲道:“我一醒,李歸玉便來找我,他告訴我,只要我告訴你這些,就是報仇了。”
聽見“李歸玉”的名字,謝恒終于理解了姬蕊芳的來意。
他盯著姬蕊芳,聽著姬蕊芳看好戲一般道:“所以我連夜過來,我就是想想看你知道你知道這些事的模樣。你當初如果不提出《大夏律》,崔氏可能不會敗落。你當時要是不宮,你娘可能就不會死。你想到這些,你會不會覺得愧疚心痛?會不會恨不得自己去死?不過可能也不會,畢竟你習慣了。”
姬蕊芳嘲諷笑起來:“你好像一直在做抉擇,一直在送著自己的親友去死,送得多了,或許也就不在意了。如今你又有機會啦——”
姬蕊芳抬手輕輕點在謝恒口,看好戲一般詢問道:“李歸玉讓我問你,崔氏天下和柳惜娘——”
說著,姬蕊芳抬起眼眸,“你選誰?”
謝恒不說話,姬蕊芳或許不明白李歸玉的問題,知道得不多,如今應當只是聽了李歸玉的蠱,知道告訴他這些,就能他絕境,所以一醒來,便來告訴他這些,為謝憫然報仇。
但他知道,李歸玉應當也知道,姬蕊芳這些話的分量。
“閣”屬于李宗。
而婉清的父親,便是閣之人。
他從頭到尾都在和李宗匯報邊境的事,這也就意味著,從一開始到最后,除了火藥庫這個謊言以外,李宗知道全部。
李宗不是被王鄭兩家蒙蔽,不是前線的消息沒有回到東都,不是李宗和崔清平有誤會,不是李宗不知道前線的況。
而是李宗,在背后,控了所有。
謝恒一瞬間明白過來,為什麼李宗明明看到了那張通敵文書,看到了楊淳在通敵文書上的名字,李宗對楊淳卻沒有任何芥。
一開始他還以為這是李宗在安楊淳,或者有其他打算,如今他卻明白,這是因為,這就是李宗的意思。
李宗早就盯上了崔家,在王鄭兩家和他說出火藥庫的存在時,李宗便生出了徹底鏟除崔氏之心。
所以他放縱了王、鄭兩族所做一切,甚至讓楊淳也參與,去鼓舞這些世族和崔氏對抗。他給了王鄭兩族擴兵的權力,他用邊境十城,去換取了崔氏的敗落。
然后他又在崔氏徹底敗落之后,扶持了他,因為只有他——才能接崔氏留的一切,平衡這些新貴世家。
崔氏倒了,再沒有一個家族,能像崔家一樣制衡李宗,再也沒有一個臣子,能像崔清平一樣,和李宗平等談笑,吵起來放聲大罵。
謝恒覺得荒唐,有些想笑,覺一點點冰冷下去。
他回想著過去,他清晰明白,他的君主,那個多疑弱的李宗,遠比他想象更加狠,更有城府。
他知道王憐假傳圣旨,要反他的兒子和他的妻子——他放縱。
他知道崔氏在邊境被圍困抗爭到最后一刻——他默許。
他知道一切,他推波助瀾,可沒有人知道。
王鄭兩族以為是自己天無瞞住了李宗。
而他也好,李圣照也好,在今日之前,他們都以為,李宗是被王鄭兩族蒙蔽。
他們都以為,李宗不知道邊境發生了什麼,他只是弱,害怕斗爭,所以他們一直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強大,就能說服李宗,給崔氏翻案。
可這一刻謝恒卻明白,李宗不會給崔氏翻案。
他只會將所有罪責推在王鄭兩家上,他會給崔氏一個清白的名聲,但是,他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過錯。
而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譽,他會消除所有“可能”發現他是幕后黑手的線索。
譬如,那個一直在戰場上,向他匯報結果的“閣”員,曲舒唯一的孤,婉清。
想到這一點,謝恒蜷起手指,收拳。
李宗絕對不可能讓婉清活下來。
謝恒肯定。
而李宗想要殺婉清,只要他開出足夠的條件——例如說為崔氏正名,甚至將《大夏律》推行下去,那整個監察司,青崖、玄山、朱雀、乃至李圣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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