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兒一揮手,讓其他跟著自己的宮人退出殿外,只余輔公公一人在旁伺候。
施施然掀起覆面的白紗,笑地看向半癱在床上的江書,“江書姑娘,好福氣啊。”
江書早猜到寵冠六宮的周貴妃真實份,當下也并沒顯出多驚異,只淡淡瞥了一眼,“見過貴妃娘娘。”
萬兒沒答話,旁的輔公公:“你一個小小宮,見了貴妃,如何不跪拜?” 江書:“我跪不了。”
挑眉看向兩人,“不如,公公把我拖下床去,押著我跪拜?方才能不失禮于貴妃。”
這兩人確是這麼想的。
可這話,江書這麼直直說出來,萬兒突覺得索然無味,向著輔公公輕搖了搖頭。
輔公公會意。
他先退后幾步,尋了把椅子,小心翼翼服侍萬兒坐下,才退到一邊。
他一雙眼睛只盯著萬兒影,引得江書多看了他幾眼。
這太監看著臉,好像是皇帝邊,前太監排得上號的那幾位中的一個。
竟對萬兒如此殷勤。
多半是皇帝的吩咐。
想著,江書收回目,與萬兒對視:“貴妃也算是故人了。
今日來,可是要來敘舊?” 萬兒在宮中三年,多也練出了些面皮上的功夫。
即便心里恨江書恨得要死,面上也只是展開如花笑,“這不是聽聞妹妹即將封嬪,本宮特來道賀。”
眸一閃,看到地上顧引萍被拖出去留下的跡,淡淡道:“皇上本宮來,也是教教妹妹這深宮院的規矩,省得妹妹往后行差踏錯。”
讓貴妃來教規矩? 江書輕蔑一笑。
這笑容落在萬兒眼底,激得也冷哼一聲,“妹妹看來是不服我這個貴妃了。
只盼著妹妹往后能青云直上,分位越過了我去,也姐姐能好好看一看妹妹的手段。”
頓了頓,像是剛想起來什麼似的,“是了。
本宮是貴妃,在本宮之上,那便只能是——皇后。”
“江書,你要背主嗎?” 江書被磨沒了耐心,“貴妃若沒有什麼事兒的話,我累了。”
萬兒見對自己的譏諷毫無波瀾似的,掩在華麗袖下的手指用力攥起。
今天確是鴻慶帝來尋江書。
宮前的那些事,萬兒與鴻慶帝說得,本就不多。
重點又放在自己曾在幕家經的那些“待”,時間久了,鴻慶帝對武安侯府不喜得,連侯夫人莫名死在了宮中,都以“死人不吉,沖撞中宮”為由,得武安侯不敢好好查探。
至于萬兒自己跟江書的那點子破事。
萬兒察言觀,知道皇帝并不喜聽人之間的齷齪,本就說得極。
幾次向皇帝言,想要死江書,說的都是怕江書知道自己真實份,說,毀了皇帝清譽。
幾次未能得手。
后面這話,皇帝便也不聽了。
只在心里留下一個疑影,萬兒似是不喜江書這個長春宮的小宮。
可現在,江書態度松。
皇帝擁懷,指日可待。
鴻慶帝雖然自己喜歡搞事,但卻不允許任何人在自家后院攪混了水。
他萬兒來“教江書規矩”,是按著萬兒的頭,容得下江書。
“教規矩”,聽起來風風,實則萬兒被惡心得好像吞下了一只蒼蠅。
現在就只想把這種惡心的覺,全都發泄在江書上。
萬兒深吸一口氣,“皇上教本宮來,教妹妹規矩。
本宮若是沒教出個所以然來,不好向皇上代。”
看了一眼靜靜臥在床上的江書,回頭清涼殿太監。
“妹妹出低,怕是本就不懂多規矩。
本宮既然來教,那邊先從三拜九叩大禮教起。”
萬兒向后太監吩咐,“去,把江書姑娘扶下來。
幫著行一遍大禮,本宮再在旁邊細細指導。”
知道萬兒是存了折騰自己的心,江書吐出一口濁氣。
……沒法子反抗。
萬兒稱有皇帝口諭,這小小偏殿本就沒人敢阻攔。
再說這店里服侍的下人,全都是皇帝指派的人,平日里連一個能跟說得上的話都沒有。
朵朵沒了。
江書在這宮中,沒有心腹,也沒有朋友。
只能認人欺凌。
兩條的手臂被人拖起,連帶著是子。
江書只覺自己像一個破舊的、斷了引線的木偶娃娃,被兩個太監一路從床榻上,拖到萬兒跟前。
被兩人押著,跪下。
今日這番辱反正也是免不了了,江書干脆閉上眼睛。
“妹妹這段兒,當真,不愧是圣上喜歡。”
萬兒譏笑。
“想想也是,妹妹出低微,不靠著骨頭,又怎麼往上爬呢?” 江書輕笑一聲,“多謝貴妃姐姐教誨。
姐姐爬得這麼高那麼快,原是靠了這個好法子。
妹妹教了。”
“你……”萬兒面沉,“幾年不見,你還是那般牙尖利。”
冷冷看向地上的江書,心里真恨不得死,馬上就死。
才在這宮中過了幾年人上人的好日子啊?!鴻慶帝的專寵,不住,可……可也并不想給旁人。
萬兒不怕皇后。
皇后出高貴,背后有鎮北王府滿門。
皇帝不會把那些用在自己上的花樣兒,用到皇后上。
皇后影響不了自己什麼。
再說即將選宮中的世家貴,甚至包括自己那個死了的倒霉的“妹妹”,們背后都有家族撐腰,皇帝不會太冷落們,也不會和們過于親近。
皇帝變態的那一面,不敢們知道。
可是江書…… 出那般卑賤,在皇帝眼里,不就是個玩意兒?等到皇帝真“寵”的那一天,還不毫無顧忌地,什麼手段都能往上使出來? 一想到那個畫面。
萬兒一面覺得暢意,一面又有的不安。
皇帝喜歡的玩意兒,有一個,就盡夠了。
若是多了,便不再珍貴。
想著,心中的憤恨無論如何都不下去。
萬兒手指提著擺,出底下嵌滿珠玉的繡謝,“本宮這一路走來,鞋子臟了。
不如妹妹幫本宮一?” 向押著江書的太監,“按著的頭,用的臉給本宮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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