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黎醒來是在半夜。

    還在icu，陸燼隔著一道厚重的玻璃守在門口，寸步不離。

    麻藥的效果已經過了，刀口鑽心的疼讓不過氣。

    傅黎眼睛酸，隻睜開了一會兒又閉上。

    覺得自己做了很長的夢。

    夢裏，淌過黑沉的河水走到了一片荒蕪的山野，再往前是萬丈深淵。

    不過從崖邊看，似乎能看見下麵一片繁華的景象。

    有一道聲音在召喚，讓跳下去。

    跳下去就解了，就能離開這篇荒蕪的地域。

    傅黎像是到蠱般往前邁步，可就在即將往下跳的瞬間，聽到了陸燼的聲音，嘶啞又無助，好像是在……哭？

    好端端的哭什麽呢？這完全不像陸燼的作風。

    傅黎四張，試圖找到陸燼，可後是那片黑沉流淌的河水，空無一人。

    前後兩道聲音拉扯著傅黎的神經，既想跳深淵去更新的繁華世界，又想回頭去找最親近想念的人。

    傅黎在經過痛苦的掙紮後，還是決定回頭。

    要找陸燼，不能和陸燼分開。

    哪怕那條路上充滿艱難險阻也不會停下腳步，更不會畏懼。

    傅黎的腳踩在河水中，瞬間如墜冰窖，每走一步都覺得痛苦萬分。

    與這湍急寒涼的河水一同融漆黑的夜中，離深淵下的熱鬧溫馨景象越來越遠。

    傅黎捂住耳朵不去聽蠱人心的聲音，堅定的走向夜深。

    走了很久，心俱疲，前方什麽都看不見，也沒有陸燼。

    傅黎站在黑暗中，焦急的呼喚陸燼的名字，接著就到一拉力將拉出這片詭異的黑夜。

    睜眼，心心念念的人就隔著一道玻璃窗。

    心中萬分慶幸，還好沒有被死神帶走。

    傅黎靠自己的意誌力了過來。

    那片河水在心中流淌而過，這次卻帶著溫度，不再冰涼。

    傅黎被暖意包裹，很快又睡了過去。

    這次，沒有奇怪的夢，睡得十分香甜。

    再度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

    被轉移到普通病房，陸燼趴在床邊睡著了。

    昨晚傅黎清醒，奇奧趕來確定離危險就不讓睡icu了，陸燼在門口都快妻石了。

    傅黎口，想喝水。

    不忍心吵醒睡的陸燼，輕輕的挪到邊上試圖手撈水杯。

    即便是細微的靜還是驚了陸燼。

    他睜眼，對上傅黎的眸子，眼中閃過狂喜，還裹挾著濃烈的後怕。

    陸燼昨晚以為再也見不到了。

    “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去醫生！”陸燼緒激有些找不著北，連護士鈴都忘記按，急匆匆就要出去。

    傅黎把人拉住，有些忍俊不。

    這是第一次見陸燼失態。

    傅黎輕輕搖頭，開口道：“阿燼，我沒事了。”

    醒過來就沒事了。

    現在雖然虛弱，但已經沒有大問題，隻要慢慢修養等手傷口恢複就行。

    陸燼還是不放心，堅持找醫生過來。

    “Li，你真是福大命大！”奇奧幫做完檢查，一臉神奇道，“除了有點低糖以外，沒什麽大問題，好好修養就行了。”

    不僅熬過了這場元氣大傷且功率低的手，而且還恢複得很好。

    傅黎扯著發白的出微笑，“這裏麵你功勞最大。”

    如果換做別人主刀，的運氣恐怕沒有這麽好。

    奇奧謙虛的擺手，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站在床邊的陸燼一眼，“這才是大功臣，是陸總的堅持喚醒了你，好好謝他吧！”

    說著，他樂嗬嗬離開。

    傅黎醒來就是他這項關於肺病研究的期刊最好的實證。

    接下來他要專心整理手治療書寫論文，至於傅黎也沒什麽可擔心的，刀口恢複好以後就可以想做什麽做什麽，百無忌。

    傅黎以後也不會再輕易肺部疾病的影響。

    不需要辭職，更不用換工作。

    ……

    大小寶是在上學的路上收到傅黎醒來的信息。

    陸燼叮囑二人好好上課，放學後再去醫院看。

    小寶著手機，不願的嘀咕道：“哥哥，我想去醫院陪媽咪，我想媽咪了！”

    大家都可以去醫院，憑什麽他們不行？工作都可以請假，上學為什麽不可以請假呢？

    反正那些知識都記在腦子裏了，直接去小升初考試都行。

    大寶看窗外閃過的風景，眼中有些猶豫。

    他掙紮幾秒後道：“先上課，媽咪在醫院有人照顧，況且做了大手，一時半會也出不了醫院，晚上去一樣的。”

    學業也很重要。

    從上小學到現在他都還沒有請過假。

    最主要的是現在爸爸媽媽都在醫院裏呢，也沒人能幫他們聯係老師批假條。

    “我現在就想去！”小寶倔強起來誰都勸不。

    讓司機掉頭去醫院。

    “去學校。”大寶也吩咐出聲。

    司機皺褶苦瓜似的臉，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到底去哪啊？能不能商量好再開口？他就是個普通打工人，別為難他。

    小寶氣得一雙小鹿眸發紅，委屈瞬間溢滿眼眶。

    今天的哥哥太壞了！

    開口，嗓音裏帶著點哭腔，“哥哥壞！哥哥不讓我見媽咪！”

    “……？”大寶的眸子微微瞪大，出不解。

    他很佩服小寶聯想又喜歡胡言語，這是怎麽把兩件事聯想到一塊的？

    大寶試圖換一個角度，“沒有家長打電話，老師是不會批假條的，而且今天還有模擬考試，老師費盡心思才找來的試卷，很想看我們做一遍。”

    他們到底還是孩子，很多事都需要家長出麵才能獲得老師的首肯。

    小寶依舊癟著水嘟嘟的小，“下次做也行啊，為什麽非要今天？我要去看媽咪！哥哥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不理你了。”

    “……”大寶覺得心好累。

    他正猶豫該找誰向老師開口批假條，小寶又道：“找幹媽，幹媽也是我們的家長，可以跟老師請假。”

    連人選都已經想好了，且規劃得合合理，大寶挑不出病隻能照做。

    他給顧曉打電話，後者毫無二話。

    請假這種事顧曉最在行了。

    每年春節過後開學也有一幫孩子在他們家賴著不走，讓偽裝家長跟老師請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