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要你命的東西。”耶律堯似是見多了這種撕去人皮的狼狽樣,不耐煩道,“別吵,所有人不許。否則蛇就要咬了。容松給你送來的那批兵呢?”
宋軒明顯凝住,他左眼已然了窟窿,尚存的右眼瞪如銅鈴,也不知從前因后果間串起了什麼,發出一陣大笑:“沒,沒了,早就融了,手底下人以為是廢棄的殘兵舊鐵,送去天機閣燒了鐵水!你想找嗎?沒了!”
宣榕早就猜到這個結果,倒也不郁悶,聞言只道:“耶律,你是說還有一批兵嗎?”
耶律堯點頭,抬手接住飛回的追虹:“對。在安邑荒郊的一堆墳里。走,去昔詠他們。至于這位夫人,你是想照顧新婚夫君,還是想跟我們一起去尋亡夫的墓,你請便。”
早在耶律堯把曹孟扔進火堆時,宣榕就知他行事奇詭。
此刻又不得不暗贊一聲,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果然在唐蘇聽到這話,下意識朝他們走來時,宋軒獨眼里僅剩的癲狂一掃而空,唯余悲戚,本來溫潤的聲音歇斯底里:“唐蘇,你敢!!!你給我回來!”
唐蘇卻恍若未聞,徑直走向宣榕,恍惚抖道:“真的嗎……我跟你們去,什麼時候走……我我……”
宣榕扶住道:“今晚。”
唐蘇哽咽道:“謝謝您……真的,多謝您……沒想到不止小容大人在,您也在……”
容松那一緋,臉俊人俏,確實見之難忘。
宣榕沒來得及多想,溫聲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
出了這種事,昔詠得在府衙坐鎮。
好在當康軍四地駐扎,從軍營點了五六個信得過的兵,讓容松容渡帶去用。
宣榕則是純粹陪唐蘇走這一趟的。
一個子,神思不寧走夜間山路,邊又是枝大葉、一個賽一個如履平地的武夫,想想都知道極有可能跌跤傷。
月淡星也稀,一行人朝南面山丘出發。
火把輝明,但也只能照方圓片土,容松本以為是去挖兵,發覺到了丘陵樹林,一邊拿劍砍去路上枝丫,一邊問道:“不是,真是這兒?耶律堯你確認沒找錯地方?”
耶律堯似是奇道:“那你覺得重兵應該藏在哪里?放家中地窖、府上假山、書閣樓臺?”
容松被他說的一哽:“那也不能跑人祖墳山上來了啊!”
放眼去,黑暗里,霧氣彌漫,偶有幾簡陋碑文掩映,破爛石碑后,墳堆連綿。
時不時還有磷火撲閃,幸好在場眾人都不膽小,否則得嚇得魂飛魄散。
“首先,這里不是祖墳山。是只比葬崗稍好一點的罪人墳,偶爾能有子孫祭拜。”耶律堯負手在前,走得很悠閑,“其次,棺材都能運兵,墳堆怎麼不能藏兵了?”
容松啞口無言。
耶律堯輕哂一聲:“而且,說到底,這事賴你。我不信宋軒請你喝酒豪賭,沒拐彎抹角打聽消息——你是真蠢還是假笨,沒聽出不對勁?要是你哥來,肯定能發現端倪。”
容松最聽不得別人拿他和他哥作比較,當下炸了:“瞎說什麼呢!宋軒一整天拐彎抹角問東問西,誰知道他云遮霧繞要做什麼?你來你也不行!”
耶律堯卻隨手折斷擋路枯枝,淡淡道:“我行,只有廢才不行。”
眼見著這倆人要吵起來,宣榕輕嘆口氣:“好了阿松,你在前面走,小心點兒,別摔著。”
容松沉悶應了。
宣榕也納悶。從萬佛一路走來,耶律堯雖是狂妄,但亦算收斂。
今夜好像怒氣尤甚,到底什麼惹他生氣了?
難道是唐蘇遭遇讓他想起母親?會對他蠱毒有影響嗎?
還有,這次舊案重翻,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幕后控?
宣榕心事重重,攙著明顯力的唐蘇。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來到一視野開闊的高坡。
那有一墳,墳頭不高,雜草甚,僅從土來看,是這一兩年的新墳。
墳前沒松樹,墳上沒獻花,沒有墓碑亦無供奉,孤零零一張白紙錢落在墳上,看樣子都是從人家祭拜堆里飄出來的。
耶律堯很沒敬意地抬高一只腳,踩在人墳頭,側著頭端詳片刻,像是終于確定了就是此,便道:“挖。”
容松:“啊……?”
耶律堯睨了他一眼:“挖墳,沒聽清嗎?那我再說一遍,請把此墳上土刨開。懂了沒有,小容大人?”
容松:“………………”
容松咬牙招手:“都來挖!”
士兵都揣了鐵鍬上山,擼起袖子狠干,不多時,土坑被打開,嶙峋紅泥底部,躺著一方比尋常棺木還要大不的棺材。
四柄長劍釘在棺材四角,竟似個永世不得超的詛咒。
唐蘇當場就跪地了。
容松瞠目結舌:“明擺著陷害死你了,還要把罪證放你墳里膈應你,這麼囂張狠毒,宋軒是有多恨這位大人啊……”
容渡則跳下去,默不作聲將棺材撬開,出正中央一個黑壇,和四面囤積的兵。他一抹兵銹跡,道:“郡主!這批產地沒被磨掉,能追蹤溯源!”
宣榕點點頭:“好。唐夫人,你……”
話沒說完,呆愣住,因為旁唐蘇竟是不顧坑深,帶翻飛一躍而下,掙扎著想要抱起黑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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