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麼在這兒?”
第34章 鋒
監律司直聽天子號令。
設正職長大卿一人, 副職長卿兩人。
季檀如今任卿之職,正四品,對于二十五歲的年紀, 可謂居高位。再者,能面聽天子訓誡, 更是天子重臣——所以, 這幾年季檀在京中炙手可熱。
但他不喜際, 家中亦無親眷, 除了差外,基本獨來獨往,是個不折不扣的孤臣。
加之作風冷, 不懼得罪人。滿朝文武生怕被他抓住小辮子,對季庭芝這個人可謂又敬又怕。
曾有人將他和前朝十大酷吏相提并論。
宣榕卻沒什麼覺, 笑將開來:“庭芝, 好久不見了。我回京了呀, 自然到閑逛。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不過, 可能要趁你的人查辦|證據時,借機找個東西。”
季檀會意, 又略上前一步, 隔開周圍人探聽的可能。
剛準備開口, 目落到一直立于宣榕側,似是百無聊賴、靠壁不語的耶律堯上。遲疑道:“這位是……?”
宣榕道:“他是家中……”
一句“客人”還未出, 耶律堯搶先接道:“聘的侍衛, 跟著郡主自西北回京。”
宣榕:“……”
許是見耶律堯上迫甚重, 季檀暫時接了這個說法,低聲問:“您想要尋何?”
宣榕本就信任季檀, 想了想,去是謝旻所求,掐頭去尾,簡短地將天機部之事說了。又道:“還請庭芝注意下說辭,不要太明目張膽,保為上。”
季檀自然應是,又問:“此人多雜鬧,恐不安全,可要先送您離開?”
宣榕搖搖頭:“你忙,走該走的流程。這位……隨侍武藝極高,你不必分心在我上。”
季檀似是覺得不妥,劍眉微蹙,卻又因此人多眼雜,不便久立于此。
便頷首走開,又喚來兩名監律司青衛,代幾句什麼,方才忙差事去了。
耶律堯垂著眼,看那兩人態度警惕地圍繞附近,輕笑一聲:“若真有人要殺你,這倆杵在這給人當下酒菜?”
“耶律。”宣榕無奈道,“他們好歹也是從百戶做起,挑細選上來的,你別這麼說。”
耶律堯眉梢一揚:“可那位季大人怎麼瞧著不像武?”
宣榕點點頭:“他本就不算武。”
耶律堯似是來了興致:“那怎麼能直調監律司?”
反正季檀這些往事不算辛,宣榕便解釋道:“庭芝早年連中兩元,在殿試前夕,父親被人算計失職,貶去姑蘇吳縣,他沒繼續考,也跟著去了。所以,他一直是貢士份,不了太學。再加上于律法有研究,舅舅后來讓他去了監律司。”
耶律堯笑了笑,本就俊的容貌更生危險,道:“他在江南是做了什麼漂亮事,讓帝王都有所耳聞,生了惜才之心不?”
宣榕遙看監律司卿那冷靜自若的背影,緩緩道:“乾泰九年,夏日水患,設法保了千戶命。之后也幫邱明大師做了不事。”
但天底下,為生民立命之事何其多。被奏天聽的,也百上千。
禮部時不時還會制出“忠義”牌匾,頒于天下。
季庭芝能在父親瘟疫病死后,再歸京城,是因家書一封,說朝中需要剛直清流。
你看,有時候上位者一言,既能令人死。
也能令人生。
宣榕垂眸遮過眼中淡淡的厭倦,側過頭,剛想帶著耶律堯繞到其他地方走走,卻猝不及防對上他的眸。
微微一怔。
和他方才來時,慵懶散漫的姿態截然不同。
青年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神沉凝復雜。角笑意藏刀,不是個愉快閑適的表。似是看破不點破,沒甚誠意敷衍了句:“哦真不錯,厲害,怪不得破格提用。”
宣榕:“…………”
察覺出了微妙的怪氣,又聽到他像是覺得索然無味,話鋒一轉:“那尸首偏黑,眉目偏深,發偏淡,不大像中原的人?”
宣榕只能跟著他的思路轉,頷首道:“不錯。可能是西涼來齊的。近年來,各國來齊,特別是定居京城之人,越來越多了。其余六部不好說,但天機部,不涉及機的司儀,確實有異邦任職。”
“謝旻之前在朝這塊排查?”
“對。但人太多了。天機部六司十八儀,包括工匠在近四千人。他就重點監視是否有人與使節、異邦人有聯系。”
耶律堯若有所思:“異域員死了,尸會運哪?運回母國安葬,還是在齊燒了?”
宣榕道:“看各地風俗。比如燕國臨海,不怎麼講究土為安,骨灰隨便怎麼撒都;國信仰天葬,便需要將尸首原封不運回。至于西涼,和我們這邊風俗差不多,講究落葉歸。”
耶律堯便道:“提個醒,但我不確定。著圖紙的手,手指很長,食中二指尤其,屬于巧匠的手。這位死者的手,略像。”
宣榕聞言,微微抿,下意識地過腕上佛珠。
抬眸掃過長梯。幾個青衛已提刀上巡。
業有專攻,很有耐心地等著。
而季檀做事確實雷厲風行,已圈了隔間,就地盤審,想先從幾百人里找到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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