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頭牽扯首輔楊元正,楊婉便忍不住憂心忡忡。
祖父明明已經結案了,皇帝卻還要再查,是什麼意思?
楊婉擔心皇帝要對祖父下手。
如此一來,必須盡快爭取到皇后之位。
剛好手中的差事已辦妥,楊婉余瞥了瞥那烏木牌子,心里頭生了個念頭。
裴浚批完手中一份折子,正打算喝茶,就看到楊婉上前來,
“陛下.....”
“何事?”裴浚淡淡看著。
楊婉慎重道,“先前禮部遴選宮時,獨獨尚寢局不曾安排,臣瞧著寧妹妹這幾日規矩學的不錯,子又好,做事耐心,您看能不能提攜為尚寢局的掌司?”
六局以尚宮局為首,而楊婉是尚宮局的主事人之一,提這話并不突兀。
裴浚聽了這話,將手中的朱筆擱下,瞇起眼打量。
所謂尚寢局的掌司便是侍奉皇帝起居與寢殿打掃,很容易近水樓臺先得月爬上龍床。
楊婉對上他寒厲的眼神,脊背不由得繃,可到底有城府,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自然。
裴浚豈是這麼容易糊弄過去的,他面容微微一側,半邊俊臉落下一片淡淡的剪影,讓他整個人現出一種忽邪忽正的危險來,他的眼神慢慢變深。
“你試探朕?”
這四個字一出來,楊婉額尖的汗傾瀉而出。
飛快撲跪在地,不停磕頭,
“陛下恕罪,臣失言,臣錯了....”
想擺出皇后的大度,替他安排侍寢,利用李寧探路。
裴浚將心思看得的,他喜歡聰明的,卻不能聰明過頭。
楊婉磕頭不止,雪白的額尖很快磕破一塊皮,黏在地上,可皇帝沒喊停,不敢停,這會兒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在這樣英明睿智的上位者面前,可千萬別耍什麼小心思。
楊婉哪楊婉,你道行還淺了些,莫要再做蠢事。不停告誡自己。
楊婉優點之一,在于能及時醒悟,絕不讓自己步萬劫不復之地。
裴浚漠然道,“自己去宮正司領板子。”
楊婉哽咽道,“謝主隆恩。”
匆匆著退出來,見李寧守在外頭,窘迫地笑了笑,“寧妹妹,我上臟了,還請你替我,給陛下奉茶。”
李寧瞧見額頭破了一大塊皮,連著發青發紫,心頭震撼。
連楊姐姐這麼出的人都被皇帝罰,又當如何?當真應了那句伴君如伴虎。
李寧小臉泛著憂愁,“你去吧,我來奉茶...”
忍不住往珠簾的東閣覷了一眼,這會兒那間東閣就像是刀山火海,充斥著森冷的氣息。
總得有人進去吧。
李寧將原先準備的燕窩粥擱下,重新換了溫茶來,小心翼翼靠近珠簾,也不知直接進,還是通稟一聲,一旁來說,他們這些伺候的宮人,徑直去奉茶是無礙的,可今時不同以往,寧唯恐自己了霉頭,被發配出宮。
于是便在珠簾往里探頭探腦來。
裴浚正瞥著那盤烏木牌,就捕捉到了小丫頭虎頭虎腦的樣子。
寧對上裴浚銳利的眼,渾打了個激靈,忙問,“陛下,臣可以進來嗎?”
裴浚給氣笑,這人就夸不得,才好幾日又開始犯蠢,
“你不進來,朕上哪喝茶去?”
寧麻溜地滾進來,將茶水奉上。
茶水不冷不燙,將將好。
裴浚擒在掌心喝了幾口,心口怒火被下去許,再抬眸,便見寧攏著袖雙手握在腹前,小心翼翼窺他的神,見裴浚發現,又慌忙躲了回去。
“你什麼時候畏首畏尾來?嚷嚷著不給朕做妃子的氣勢哪去了?”
完了,終究還是躲不過。
寧臉一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臣有罪,臣口不擇言,還請陛下消消火,別氣壞了子。”
他才不是因為的事氣呢,是氣這些臣僚管得多,連他宮闈之事都管上了。
裴浚不理,繼續喝茶。
結果寧以為自己得罪皇帝得罪狠了,主開始磕頭,舍不得磕壞了飽滿的額頭怎麼辦,自以為聰明地將手背擱在地上,磕手背。
裴浚看著笨手笨腳的模樣,忽然覺得好笑,決定逗,
“你的烏木牌在這呢,還不取走?”
寧哪敢,窘得渾都在發燙,干脆將臉埋在地上一聲不吭。
裝蒜?
也算聰明了一回。
裴浚發現欺負完李寧,心很不錯。
忽然覺著單純的人也有單純的好,跟說話不費心思。
也不會在他面前耍心思。
第9章
敬事房帶來的那點不快很快煙消云散,裴浚吩咐道,“去給朕準備夜宵。”
寧忙爬起來,屈膝退下,片刻復又將方才備好的燕窩粥給奉進來。
裴浚時常喝燕窩粥,只是今日的燕窩粥卻有些涼涼爽爽的味道,解暑怯熱卻又不覺得寒了脾胃,“今日這里頭添了什麼?”
到了拿手的活計,寧回答得很自信,“回陛下的話,添了一味冰藥片,里邊有百合,薄荷等,可解暑去心火。”
裴浚難得夸獎,“味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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