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后，鄭多多灰頭灰臉回來了。

“臭小子連鳥都不鳥我！直接趴在小竹邊，小被子一扯，連跟我說‘晚安’都不肯！”

程煥然毫不同他，道：“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最喜歡是同齡人的陪伴和大人的陪伴。你陪他的時間太，他一旦有了新玩伴，將你立刻拋棄掉再正常不過。”

“等你們隔離結束，他估得跟著你們搬去馨園。”鄭多多笑嘻嘻：“兄弟，到時就拜托你們了。”

程煥然卻毫不害怕，道：“小虎子和小小虎已經在馨園住上好久了，你不會不知道吧？這次迷你虎回來，他們也還沒打算搬走。六個孩子一樣帶，多你這一個不算多。老哥，該擔心的人是你和小佟吧。”

“啊？”鄭多多有些反應不過來，支吾：“我們……問題是有點大。”

“不是。”程煥然無指出：“你的兒子不依賴你和小佟，你們不覺得很不對勁兒嗎？”

鄭多多愣了一秒鐘，尷尬低聲：“以前都是我媽在帶他。后來主要扔給保姆帶……可惜保姆穩定不下來……我和小佟確實沒什麼時間陪他。”

程煥然輕哼：“好好反省去吧！”

“不！”鄭多多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示意自己的頸椎：“今天又開始酸痛了。老弟，還得靠你呀！”

程煥然將手機放在一旁，把袖子捋起來，隨后據位一點點疏通按。

鄭多多瞇住眼睛，若有所思。

“然然，你說……家庭和事業究竟該怎麼平衡才算好？”

“不知道。”程煥然答。

鄭多多扭過腦袋，瞪了瞪他。

“我是認認真真在問你，好不？”

程煥然好笑反問：“怎麼？你哪一點看出我不是在認認真真回答你的？好還是不好，如何去定論？還不得看你們個人的想法。如果你覺得你平衡得很好，那就是好。如果你覺得不夠好，那就是不夠好。也許在你和小佟看來，你們都已經平衡得夠好了。”

在他看來，他們連怎麼平衡都不懂，不然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

孩子不行，心理上也不怎麼正常。家庭里的兩個主要靈魂人還在鬧離婚——算哪門子的好！

不過，程煥然不是那種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人，所以他很委婉表達了他的看法。

“那倒不是。”鄭多多嘆氣：“以前有我媽在，我毫沒有后顧之憂。讀書那會兒，反正睜開眼睛就有飯吃，洗得干干凈凈香噴噴的校服就在枕頭旁。柜、被子柜、書柜——甚至連我的筆盒，我媽都會幫我收拾。放學回到家，鞋子一甩，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哪怕連汗的巾，我媽都會提前備好。自從有了我媽，我除了讀書外，其他都犯不著我煩惱。結婚后，也是一樣的。小鄭鄭出生后，主要也都是我媽在帶。除了生病那會兒，我和小佟接手得七八糟外，我們本不用煩惱‘育兒’問題。我媽……突然就沒了，我們的生活和計劃也都被打破打。直到現在，我才需要思考這個超難的世界級難題！”

“確實難的。”程煥然輕笑：“不過，一般只有那些搞不定問題的人，才會找別人詢問答案吧。”

“行了。”鄭多多悶聲：“你就埋汰哥了！你這臭小子越發像凌姐了！連說話的風格都幾乎一模一樣！”

程煥然啞然失笑，只好重新換個說辭。

“其實，你心里頭早就有答案了，又何必多此一問。多多哥，論聰明才智，你不比我們任何一個人差。論詐狡猾，你也比我們一個個厲害。你呀，只是太傲了些，不肯低頭罷了。”

他表面上看著溫潤和煦，骨子里卻傲得很。

他不肯讓自己認輸，包括在自己的人面前，所以才會跟小佟鬧這樣。

鄭多多一聽，不屑撇撇。

“臭小子！要論聰明，誰都比不上你們幾兄弟！你們家老二看著大大咧咧，做生意卻是一套又一套，講義氣又大氣。老前輩們最跟老二那種人打道。自打他那個直播公司火起來后，頓時名聲大噪，賺錢那一個嘩啦啦！帝都圈里一個個都排著隊要跟他合作。知道不？他現在的門檻高得我都攀不上！老三吧，看著斂又單純，實則是扮豬吃老虎類型。堂堂帝都第一大，被他拿得死死的。也就老四單純呆萌一點，可架不住那張臉太漂亮，誰都不舍得拒絕；也架不住的命實在太好，嫁了鐵頭那個厲害家伙！我跟你們呀——沒法比！”

“聽聽！”程煥然忍不住調侃：“聽聽！你這話真的夠酸夠傲的！”

鄭多多一時語塞，無奈嘆了一聲，手反向拍了拍程煥然的大。

“然啊，我承認我確實傲了一些，也承認我時不時忽略家庭，只為了那虛無縹緲的自負心。”

程煥然笑了，繼續為他頸椎。

“多多哥，咱們打小就認識，對彼此的了解程度跟自家兄弟差不多。你呀，也該知道小佟跟你是同一類人。你們是同相吸，卻又同級互斥。”

“唉！”鄭多多搖頭：“我跟……確實太像了。偶爾想想，也許我們真的是不適合在一起。”

程煥然卻不以為然：“誰說互補類型才是最好的？興趣相投也一樣好。”

“你跟安安就好的。”鄭多多蹙起眉頭：“安安是那種見過大世面的人，再大的風浪和利益在面前，早已經是過眼云煙般的存在。不在乎那些，所以格外珍惜最珍貴的，珍惜以前缺乏的親。你斗事業，照顧家庭，是最合適的婚姻搭檔。小佟跟我——都找錯了對象。”

程煥然松開他的后頸，低聲：“婚姻里，不僅僅只有吧。該有的包容和諒解，還有各種委屈和犧牲，一個個可都沒寫在‘結婚證’上。”

鄭多多微愣，苦笑：“我……做不到嘛。”

“小佟也不肯做到。”程煥然聳聳肩：“所以，你們才會鬧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