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皇宮裏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雖說是新皇喪期不宜大辦，但是皇帝登基這種事怎麼可能完全不舉辦宴會？蕭千夜這裏自然也不能例外，南宮墨坐在長平公主邊，神態嫻靜的品嘗著桌上的酒佳肴。一邊打量著參加宴會的人們。

早年大夏國一統天下，將北元驅逐到了關外數百里的草原荒漠之中，周邊諸國也只剩下一些西域小國，大夏可算得上是這片土地上獨一無二的龐大帝國。山高路遠，時間也，這些國家自然來不及派使臣前來道賀，因此宮宴上也就只剩下大夏本國的群臣了。

其中最張揚的大概就是那些藩王世子們了。一個個錦華服氣勢凌人，也幸好如今蕭千夜是皇帝，如果都是皇孫在這些人面前他只怕也未必能套得了什麼便宜。另外，最令人矚目地大概就是朱家了。朱家原本位於十大家族末位，但是這一次宮宴的安排卻將朱家家主的位置安排在了第三位，僅僅只在謝親兩家之後。這樣的變化自然引來了許多人的矚目。雖然如今朱家出了一個縣主，一個懷著皇子的貴妃，但是以朱家的實力卻還沒有到這個地步。這樣的安排，只能代表皇家準備重用朱家了。一時間，不世家的家主看向朱家家主的神都有些複雜莫測。

朱初喻以縣主的份直接越過了朱家大公子，坐在了朱家家主的邊。看著面帶輕紗，氣度從容地善嘉縣主，不人心中也轉起了小心思。朱初喻卻彷彿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些打量探究的眼神，淡定從容的低頭飲酒，還不忘朝著南宮墨的方向舉了舉杯。

南宮墨有些無奈，似乎無論什麼時候朱初喻都喜歡跟打個招呼。

搖搖頭，南宮墨將目轉向了坐在蕭千夜下首的蕭純。蕭純靠著椅子，手中端著酒杯漫不經心的淺酌著。半垂著眼眸讓人看不清楚他在神，但是南宮墨只覺得覺到的心大概不會太好。再看看蕭千夜，南宮墨挑眉一笑，確實是不會太好，無論如何蕭純這輩子都不可能明正大的登上皇位。

燒著炭火的大殿在冬日裏依然溫暖如春，只是這樣的人聲鼎沸卻讓南宮墨到心口有些發悶。輕聲跟長平公主打了個招呼，南宮墨便起不著痕跡的退了出去。

遠離了宴會的大殿，花園裏卻顯出了幾分清冷。遠傳來的竹聲更顯出此時的清凈。就連那聲音都彷彿是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般。南宮墨深吸了一口氣，漫步在花園中。

抬眼著天空將圓未圓的明月，南宮墨突然想起了遠在靈州的某人。

臨走的時候還著重傷，也不知道好了沒有。之前一直忙著倒是沒有什麼心思細想，這會兒突然安靜下來了，心中突然升起了幾分想念的味道。很想念一個人，突然很想見一個人的覺，似乎還是平生第一次。

輕著邊的樹上以宮紗紮的花朵，南宮墨嫣然一笑。想念一個人的覺，似乎也不太壞。

轉過，正想要返回宴會，卻見一抹白從前面的小道路口飄過。南宮墨秀眉微挑，今天這個時候還穿著一白的人可不多見。微微沉了片刻便對來著的份多了幾分瞭然。快步往前趕了幾步，果然看到一個白如雪的影，「念遠大師，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白人回頭，果然是大明寺那位俊雅風趣，才藝出眾的念遠大師。大明寺可算的是大夏國寺，念遠不僅是有名的高僧，更是大明寺輩分最高的人，今天新皇登基大典，會有他出席也不足為奇。

念遠雙手合十，微笑道：「原來是星城郡主，別來無恙。」

南宮墨笑道：「自然是無恙，不過…大師會出現在這裏倒是令我有些驚訝呢。」這當然是假的，南宮墨早知道念遠絕不只是一個遁空門四大皆空的和尚。出現在這種地方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別的高僧也不是沒有才藝出眾的，但是多是琴棋書畫等等，而念遠顯然更加通權謀和兵法之類的，即使是偶爾弈棋，棋局中也蘊含著一淡淡地銳氣。這絕不是一個看破紅塵的高僧，至絕不是一個從小就遁空門的僧人會去學的。

念遠似乎也從來沒有在南宮墨面前做出看破紅塵的高僧風範，很是坦然地笑道：「在此遇到郡主也是有緣，若是再晚一些，只怕就很久不得再見了。」

南宮墨挑眉，「大師要離開金陵了？」以為竟然念遠心存大志，就應該留在金陵才對。以蕭千夜如今的狀況，確實是很需要人為他出謀劃策。

念遠微笑，抬眼看了一眼天空的明月和幾顆若若現的星辰，淡笑道：「天下將生變，小僧自然也要去做該做的事。」

「什麼事大師該做的事？」南宮墨好奇地道：「大師不是應該吃齋念佛普度眾生麼？」

「正是普度眾生。」念遠笑道。

看你用這副態度說出來的話，我怎麼這麼不信呢？念遠笑而不語，淡淡地月灑在他的上，整個人彷彿披上了一沉銀的輕紗，倒是真多了幾分一代高僧的風采。

聳聳肩，南宮墨道：「既然如此，就祝大師一切順利？不知大師往何？」

念遠有些意味深長地著南宮墨道：「幽州。」

南宮墨一怔，不過很快就反應果然了，淡然笑道：「是啊，聽說念遠大師與燕王殿下也是相甚篤。」

「是燕王殿下抬。」念遠道。

南宮墨笑道：「大師，我總覺得你不像個和尚。」

「這話郡主說過。」

「我現在還是這麼覺得。」南宮墨道。

念遠笑容清淺，卻似乎帶著一淡淡憂傷，抬頭忘了一眼天邊的月，嘆息道：「或許有一日，我會下這袈裟呢。」

南宮墨笑道：「大師若是還俗，不知道要引得多閨秀神魂顛倒呢。」

念遠淡笑不語，只是道：「小僧不日便要離開金陵，只怕不能跟衛世子親自告別了。兩位保重。」

南宮墨點頭，「多謝大師，我會轉告的。」

看著念遠步履悠然的漸漸遠去，南宮墨莞爾一笑轉往宮殿的方向走去。才走了兩步，就聽見宴會的地方傳了一聲尖銳的驚聲，南宮墨神一凜，也顧不得許多一躍而起飛快的朝著前方的宮殿掠去。

還沒走進去，一刺鼻的腥味就迎面而來。南宮墨連忙走進大殿，看到長平公主安然無恙方才鬆了口氣，「母親。」

長平公主臉蒼白，抬手輕輕拍了拍南宮墨的手，搖頭道：「我沒事，別擔心。」

「出什麼事了？」南宮墨低聲問道。

長平公主搖搖頭，顯然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大殿中還躺著好幾個鮮淋漓的，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那個穿著暗紅錦的人了，看著那被污沾染了大半張臉的悉面孔，南宮墨認出那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康王庶子。另外，蕭千炯也站在一邊，手中還提著一把宮中侍衛管用的刀，刀鋒上還染著跡，顯然是剛剛匆忙之中不知是從侍衛手中搶的還是在地上撿的。蕭千熾和蕭千煒坐在一邊，臉有些不好，都有些擔憂地著弟弟。

上方龍椅上，蕭千夜已經氣得渾發抖，皇后同樣也是臉蒼白。還是皇太后了心口，看著皇后道：「皇后先回宮去歇著吧。」皇后此時確實是很是不適，了自己圓滾滾的腹部，這個孩子對來說比什麼都重要。也顧不得安蕭千夜，皇後福了福，「兒臣告退。」

殿階下方，蕭純安穩的坐在椅子裏，看著如今這大夏國最尊貴的一家三口，邊勾出一極為晦的笑意。

蕭千炯還在發獃，還有些稚氣未的臉上還掛著茫然的神。他也不知道事是怎麼發生的，大殿中歌舞的歌姬樂師突然變了殺手，在混中他撿起了一把侍衛掉落的佩刀，然後…然後康王叔的六公子就死在了他的刀下。

「千炯。」南宮墨走到蕭千炯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時手取走了他手中的刀。

「表嫂……」蕭千炯茫然地著南宮墨。

「別怕。」南宮墨低聲安道。蕭千炯道：「我…我沒有殺他，我也不知道怎麼會……」

「放肆？！真是放肆！」蕭千炯的話還沒說完，殿上的蕭千夜已經怒吼出聲了。忍了這麼一會兒，蕭千夜終究還是忍不了在這種自己登基的時候發生這樣的事。

「陛下息怒！」眾人連忙跪地。

蕭千夜冷笑，掃了一眼依然神從容的蕭純，「息怒？朕要怎麼息怒？」

登基當天就發生這種事，正常人確實是很難息怒了。說起來，蕭千夜也算得上是登基的最坎坷的皇帝了，沒有之一。

「這些殺手是怎麼回事？還有…還有千炯，你在幹什麼？」蕭千夜厲聲道。

其實剛才的況非常混，雖然殺手很快就被侍衛殺了，但是依然還是有好幾個權貴了傷。本沒有多人注意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人們看到的就是康王的庶子倒在了燕王三公子的刀下。

事麻煩了！不管怎麼說，康王的兒子死在蕭千炯的刀下是事實。若是康王鬧起來，不僅蕭千夜這個新皇不好跟康王代，就是康王和燕王之間只怕也要出事。蕭千夜只覺得額頭一陣陣的痛，幾乎要炸開了一般。了眉心，沉聲道：「今晚的事立刻給朕調查清楚，還有…燕王三子，暫時收押！」

「且慢。」蕭千熾起，朝著蕭千夜拱手道：「陛下，舍弟的事尚未查清，還請陛下明鑒。」蕭千熾話音未落，旁邊的康王世子卻不依了，立刻站起來道：「什麼沒查清楚？六弟死在蕭千炯手裏是所有人都看見的事實。」

「康王世子慎言。」南宮墨淡淡道，「在座的…哪位親眼看見是燕王三公子殺了康王六公子了？」

康王世子冷笑一聲，指了指南宮墨手中的刀道：「星城郡主拿著染著我六弟的的刀說這話，難道不到心虛麼？」其實康王世子也覺很鬱悶，好好地帶著幾個兄弟來一趟金陵，一回去居然就死了一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排除異己想要害死自己的庶弟呢，說不定連他父王都是這麼想的。如果真是他做得，他忍忍也就算了，但是這分明跟他沒關係啊。

南宮墨道：「千炯跟康王六公子素未平生，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他？還是擋著滿朝文武大臣的面兒？他活得不耐煩了麼？」

「他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誰知道？這金陵城裏誰不知道親王世子們一向是無法無天的。」一個有些怪氣地聲音突然在大殿中響起。南宮墨側首去，便看到坐在一群四品文中間的阮郁之正滿臉惡意的盯著們。南宮墨邊勾起一冷冽的微笑：真是找死！

阮郁之這話攻擊的可不只是蕭千炯一個人，而是所有的前來金陵的藩王世子和庶子們。更何況，比起那些真正囂張的人，燕王府這三位算是非常克制的了。立刻就有人起，不悅地道：「這位大人是什麼意思？什麼咱們一向無法無天？這位大人是言史麼？」

阮郁之好不懼怕，傲然道：「本大理寺卿。阮郁之。」

豈料那位皇孫完全不將他看在眼裏，反倒是挑眉一笑道：「哦？原來就是那位連青樓子的飯都吃的大人啊，果然是的很。陛下，就算您才，也不能這麼不挑啊。」這位皇孫顯然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言語間倒是毫沒有將秦家扯進來。

頓時，一眾錦華服的王孫公子哄然大笑。就連坐在一邊的不顯貴也忍不住低頭悶笑起來。

「你…你…」阮郁之氣得臉發白。那皇孫毫不客氣，冷笑道：「你什麼你？你算什麼東西也該在本公子面前耀武揚威？還敢污衊皇族，膽子不小啊。」

「夠了！」眼看著話題都要被拉出十萬八千里了，蕭千夜沒好氣地一拍龍椅的扶手厲聲道：「吵什麼吵？還把不把朕放在眼裏？」皇孫撇了撇，朝著蕭千夜敷衍的拱了拱手便重新坐了回去。

「攝政王，你說此事該如何理？」蕭千夜看向蕭純，沉聲問道。

蕭純輕著鬍鬚，笑瞇瞇地道：「一切由陛下聖裁。」蕭千夜心中暗罵了一句老狐貍，看向蕭千炯問道：「千炯，到底是怎麼回事？」從心裏講蕭千夜也不希真是蕭千炯殺了康王庶子，現在無論是康王還是燕王他都還不想得罪。

蕭千炯咬牙道：「我沒殺他，是他自己撞上來的。」

經過了這會兒，又有兄長和南宮墨站在自己邊蕭千炯也反應過來了，立刻堅定地道。

蕭千夜挑眉，「哦？是怎麼回事？」

蕭千炯低頭努力的回憶了一下，方才道：「我真跟一個殺手手，那殺手不知怎麼的突然就自己倒下了，然後堂兄就撞了過來，我手裏的到…收勢不及…對了，有人從後面了我一下！」

大殿中眾人臉皆是一變。如果真是蕭千炯跟人有怨殺人，或者純粹只是一個意外都還好說。如果這是有人暗中策劃的，那麼只能說明事絕不僅這麼簡單，康王六公子不過是個撲通的紈絝皇孫罷了，對局勢沒有任何影響，想要殺他的人目標自然不會是在他一個人的上。

蕭千夜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想了想道：「既然千炯說自己是無辜的，自然不怕有人調查。星城郡主，姑母，千炯暫且留在宮中，等到事調查清楚朕自然會放他出宮。」

南宮墨道：「既然陛下也相信千炯是無辜的，何不讓我們先將他帶回去？難道還有人擔心他會畏罪潛逃不？」

蕭千夜被堵得噎了一下：朕什麼時候說相信他是無辜的了？

「康王世子，你怎麼看？」南宮墨轉看向康王世子。

康王世子轉低眉思索了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既然死者的親兄長都同意了，蕭千夜自然也不反對。比起康王，他更不想得罪燕王。

原本應該喜慶熱鬧的宴會就這麼不尷不尬的結束了，蕭千炯蔫頭耷腦地跟在南宮墨邊，但是還有些稚氣的臉上卻真心實意的帶著幾分激。他很清楚，今晚若不是南宮墨開口，自己十之*是要留在宮裏甚至是直接關進大牢裏去了。

「表嫂…」馬車裏，蕭千炯眼地著南宮墨。

南宮墨抬手拍拍他的腦袋道：「別撒，把事的經過說清楚，盡量不要了什麼。」

「……」蕭三公子臉一僵：你才撒，你全家都撒了。

雖然心裏吐槽著，但是蕭千炯還是老老實實的將事的經過又重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