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靈莫名有點耳熱,別過臉去。
孩摳著手指,干道:“你學兩天,你上你也行。”
“為什麼”傅應呈問。
季凡靈:“……”
這哪有什麼為什麼。
因為你聰明,你厲害,你做什麼都行,就非得夸你唄。
雖然確實是,這麼覺得的。
會點歪門邪道算什麼本事,傅應呈每天做的事都比難多了。
好像從讀高中的時候開始。
就一直覺得傅應呈無所不能。
孩了鼻子:“因為打牌很簡單。”
“你自學的”
“……”
迎面吹來的風似乎變得更冷了。
停了很久,季凡靈聽到自己悶聲說:“……不是,季國梁教我的。”
揣著兜,低頭往前走,踩著自己的影子。
開口說出第一句話,后面都變得容易了。
“從前他圖省事就把我帶去他常玩的地方,后來慢慢就看會了。”
“有一天他手炫,贏了不,其他人不想打了,季國梁為了不讓他們走,就說讓我玩兩盤。”
男人眉眼沉在夜里,幾乎猜到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心臟微微發。
“我贏了,一萬七千三。”季凡靈至今仍記得這個數字,“比他多得多。”
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和季國梁竟然也會有那麼父慈孝的時候。
當時季國梁高興壞了,第二天就帶去了游樂園,讓穿著新子,給買冰淇淋,甚至為了讓能更好地看到游行的花車,把舉起來,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小的季凡靈抓著爸爸被太曬燙的黑頭發,在人群最高看著響著歡快音樂的花車,金的落進笑著的眼睛里。
但那卻是噩夢的開始。
季國梁開始頻繁地讓上桌,一旦輸了錢,他就掛臉。
一開始只是不痛不地罵兩句,之后就開始砸東西,再然后那些東西都砸在了上。
季凡靈沒有跟江婉說,因為江婉那時候已經開始不舒服了,不想讓媽媽擔心。
而且。
太小了,以為輸錢真的是自己的錯,就像考砸的小孩回家也會挨揍一樣,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季國梁頻繁地帶出那種場所,終于被江婉發現了,家里頻繁地發爭吵,季國梁甚至開始對江婉手,然后再強行拖走季凡靈。
那時候季凡靈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面目猙獰可憎的模樣,當時會大哭,會跟季國梁對打,但最后總是被打服。
拿到牌就覺得惡心,打一氣,故意輸錢。
被季國梁看穿了,抄起桌上的水杯摜在頭頂,巨響如雷鳴,玻璃渣混著淌下來。
甚至他那些混賬賭友都會半真半假地勸說別打嘍,別把你丫頭打死了,讓上來好好玩嘛,是吧丫頭,你要聽你老子的話呀,他供你吃供你喝你還跟他對著干,他當然生氣嘍。
那段混的日子充斥著暴力,反抗和一次又一次咬牙退讓。
直到江婉確診了癌癥。
“我媽人緣很好,舞蹈室的同事和學生集資捐款,再加上那邊的親戚和自己存款,一共湊了四十萬。”季凡靈說。
車窗外路燈連綿將路面照得明亮溫暖,那卻沒有照亮傅應呈深不見底的眼。
“季國梁發誓他不會拿這個錢去賭,可他有天又犯病了。”
“他要我去,我不去。”被打得頭破流也不去。
“一個星期,錢就被他輸了。”季凡靈語氣很淡,踢著地上的石子。
“籌不到錢了。過了半年,我媽就死了。”
傅應呈垂下眼,只能看到孩好像沒什麼所謂的神,語氣輕松,好像在說跟自己無關的事。
可還有另一個畫面卻在他眼前閃現。
那是喝醉了的孩蜷在床上,眉心痛苦地皺,臉頰像小一樣在他的手背上,不停地低聲喃喃對不起。
……媽媽,對不起。
我沒有錢……媽媽……對不起……
“站在墓前的時候,我突然就后悔了。”季凡靈輕聲說,“我想我要是去賭就好了,說不定如果我去,就不會輸,就不會死了。”
萬一贏了呢。
萬一呢。
“然后我意識到,”季凡靈頓了頓,“我和季國梁一樣爛了。”
刺骨的冷風刮過,季凡靈裹了下領口,忽然被吹醒了,驚覺自己說了太多。
“說錯了,就算爛,也比季國梁好太多了。”
慢吞吞找補道,“畢竟呢……人畜有別。”
孩眨了眨眼,突然有點懊惱,小心地瞄了眼旁邊的人:“傅應呈,你明天不會記得的吧”
自己一喝醉就斷片,還以為人人都跟似的。
男人低著眼,眸深暗,好像沒有在聽。
許久,他才啞聲道:“……不會記得的。”
季凡靈仔細地了他一眼,覺得他喝得確實很多,以至于現在眼眶都著一層深紅。
明天早上就算記得,應該也記不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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