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錢淺趕到武館後,萬升看見的樣子嚇了一跳,頂著黑眼圈,兩個眼睛紅腫著,偏偏眼裏的亮得嚇人。
萬升立馬迎了上去問道:“師姐,你這是…上網吧包夜了?”
謝錢淺轉頭看向他,雖然方向是對著萬升的,不過萬升卻覺得謝錢淺就沒在看他,這詭異的畫麵讓萬升打了個寒。
謝錢淺隻是麵無表地問他:“找我的外國人什麽?”
“我聽不懂英文,小六子跟他磕磕絆絆講了幾句,他這會不在,那個外國人說下午還要過來。”
謝錢淺又問:“師父呢?”
萬升告訴:“在後麵。”便直接去後院找師父了。
謝錢淺走到教室後麵,梁爺麵前站著個弟子,近來家裏出了點事,梁爺把他到邊詢問況,謝錢淺便沒有靠近,背著雙手立在三四米外,梁爺看了一眼,讓弟子先回去了。
弟子走過謝錢淺邊時恭敬地了聲:“師姐。”
謝錢淺點了下頭,徑走到梁爺麵前,梁爺抬頭打量了一番,道:“你怎麽回事?放個假比上課還憔悴?”
謝錢淺坐在梁爺對麵的石凳子上,雖然已經有三十幾個小時未睡,也似乎忘記了吃飯,但依然腰板直,神炯然。
坐下後看著梁爺,出聲問道:“師父,你知道我媽小時候的生活嗎?”
在看木子日記的時候謝錢淺一直有著這樣的疑問,木子原來是都城人,和沈家也似乎匪淺,沈致的爸爸找幫忙時,幾乎不假思索答應了,但是日記裏很多地方隻是寥寥幾筆,讓無所探尋,想到了師父,覺得師父應該會知道。
梁爺有些詫異地說:“好好問這個幹嘛?”
“我就是有些奇怪我家住在濱市,又不是有權有勢的家庭,怎麽會認識沈家,木子去世後,我沒有被送去親戚家,而是被接來沈家,沈家跟我們家又沒有緣關係。”
梁爺卻笑道:“嚴格意義上來講沈家也算你母親半個娘家,雖然沒有緣關係,但是在那出生長大的。”
謝錢淺怔怔地看著梁爺,在來之前已經約約猜到了,因為在那本《木子的日記》中,能覺出來木子婚前的生活環境非常優越,否則那個年代哪個家庭還請園丁啊,那得有多大的家?
“木子為什麽要在沈家長大?”
梁爺回憶道:“那就說來話長,得再往上說了。”
謝錢淺雙手放在膝蓋上探過子迫不及待地問:“師父你能給我說說嗎?”
梁爺見這副樣子對說:“你先給我泡杯茶來。”
謝錢淺匆忙起來幾個翻躍到了另一邊的走廊裏,梁爺看著這副走路都不好好走的模樣直搖頭。
沒一會謝錢淺端著茶回來了,放在梁爺手邊的石桌子上,梁爺喝了口茶才悠悠道來:“你外婆有個親姐姐。”
謝錢淺接道:“東城富西城貴,西城有佳人,出自蘇佳苑。”
梁爺有些詫異:“從哪聽來的?”
“也是聽一個老都城人說的。”
梁爺點點頭:“是有這個說法,蘇家當時沒有男娃,就這一對姐妹花,長得還好,你外婆的父親原先是地方軍,母親家裏開製廠,所以你外婆家裏有權有錢,在那個年代兩姐妹能一天一套旗袍不重樣,你想想看。”
那的確不是一般的條件,謝錢淺看著師父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沈家當時在東城,你沈爺爺年輕的時候也是玉樹臨風,就喜歡往西城跑,整天就待在蘇佳苑附近的戲園子裏,一來二去就看上了你外婆姐姐,你沈爺爺那時候派頭也是相當可以的,出行後麵跟著一幫人,還留過洋懂點洋文,沒多久就跟你外婆姐姐看對了眼。
兩人就經常約著一起去看戲,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約會對象,蘇家人知道後肯定要有個說法,畢竟未出閣的兒這樣下去名聲不好。
你沈爺爺就回家裏說,想去蘇家提親,當時兩.黨相爭局勢,沈老哥的父親還是有些遠見的,勸沈老哥不要跟蘇家沾上關係,後麵的事都不好說,萬一要是形勢不好,會連累整個沈家,找個家裏也是從商的門當戶對最好。
多方麵考量下,這個親就沒提。
沒提蘇家肯定大為惱火,這大兒跟你沈家的小子眉來眼去大半年沒個說法,留在家裏怕給人說閑話,就趕張羅把這大兒嫁給了一位大領。
你沈爺爺再氣,蘇家大兒再不願意,當時那個年代都是家裏做主,大兒嫁給大領的時候還風的,老都城人人皆知,結果還真給沈老頭子說中了,第二年形勢就發生了變化,大兒跟丈夫逃亡的時候被捕,蘇家人連夜收到消息再想跑就沒能跑掉了。
沈老哥背著沈家趕往蘇佳苑後門想接應,老兩口知道逃也逃不掉了,也不打算連累別人,就把小兒給了沈老哥,讓他無論如何要護一命,也就是你外婆。
你外婆家落難後,就一直被藏在沈家,當時也不是沒有風聲,但考慮到沈家的勢力,再說也是個小孩沒人跟過不去,過個幾年這事就慢慢淡了。
你外婆就和當時沈家的教書先生看對了眼,沈家做主張羅兩人結了婚,才子配佳人再然後就有了你媽。
所以我為什麽說沈家也算你媽半個娘家,那會沈宅跟現在不一樣,那時候沈宅大啊,那一片房子都沈宅,你媽小時候住的地方離你之前在沈家住的那個房子應該不遠,所以你沈爺爺也算是看著你媽長大的。”
謝錢淺不想到日記裏,自己爸爸遇難後,木子還提到過沈爺爺親自從都城來看過,原來是這樣的份。
又問道:“我聽說沈致爸爸對我媽?”
梁爺當即就笑了:“別說阿致他爸了,你媽那會還沒結婚的時候,同輩的小夥子哪個不整天就想往麵前湊,都認為肯定會選擇沈家長子,你沈爺爺也覺得你媽能嫁進門也算彌補上一輩的憾,那時候你媽可是沈老哥最看中的沈家長媳人選。
可惜郎有妾無意,那會人結婚早,二十多歲就嫁人了,你媽二十多歲的時候整天就知道讀書流搞研究,心思完全就不在沈致他爸上。
沈致他爸心說那等個幾年總能等到吧,唉?結果誰也沒想到你媽突然就說要嫁給個沒錢沒勢的窮小子,還連夜把東西都收拾好了,跑到你沈爺爺麵前道別,說要去結婚了。
你沈爺爺當時那個臉啊,是罵也罵不了,說也說不得,沈致他爸也去跟沈老哥鬧,你沈爺爺一個頭兩個大,本來心想沈家長媳這個位置還有人能看不上?你媽還就是看不上。”
謝錢淺的角終於出了些許笑容,看過《木子的日記》後,想,這個世上除了,不會有人懂當時的木子是多麽喜悅和幸福啊。
又問道:“那後來沈致爸爸的婚姻不太好嗎?”
梁爺說:“好不好你要看哪方麵了,你要說門當戶對,這門親肯定沒得說,但你要說這兩人過得怎麽樣?阿致他爸去世後,他媽就沒回過沈家,你說能過得怎麽樣?”
謝錢淺想到木子日記裏的那段記錄“我對他說最需要幫助的事,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經營自己的家庭關係。
州輝很複雜地看著我,我知道他想對我說什麽,我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這部分我幫不了他,有些事他早就應該放下了。”
緣分這個事還真是說不清,從沈爺爺那一輩開始似乎就和緣分肩而過,到了上一輩天時地利,可就是差了人和,這一輩呢?和沈致呢?沈致他現在還好嗎?想到沈致,謝錢淺忽然覺心髒地疼,弓起子,梁爺問:“怎麽?肚子疼啊?”
撇著眼說:“心疼。”
梁爺喝了口茶笑而不語。
萬升跑過來喊道:“師姐,那個老外又來找你了。”
謝錢淺站起說:“帶到休息室,我馬上來。”
剛匆匆轉過,梁爺突然喊了一聲:“淺淺啊。”
謝錢淺回過頭,梁爺拿起茶杯對說:“這茶吧,放一放就涼了,涼了就不了口,還是要趁熱喝啊。”
謝錢淺嚨哽了一下,點點頭轉離開。
走到休息室的時候,Ansel正坐在裏麵的沙發上,他穿著白的POLO衫,材微胖,金發藍眼,見到謝錢淺大步走來,從沙發上起對說:“終於見到你了,淺。”
謝錢淺和他握了握手:“您好,請坐。”
Ansel開門見山地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Dr.Ansel,沈致的心理醫生,我們在海市見過。”
Ansel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不過,我今天來見你不是以心理醫生的份。”
謝錢淺有些詫異地看著他,Ansel接著說道:“我是以木子老友的份過來見你。”
乍聽見木子的名字從Ansel口中說出來時,謝錢淺還略微吃驚,在木子的日記裏見過Ansel的名字,是在沈致9歲那年剛到木子邊後,木子在研究治療方法時,曾提過Ansel博士發表在某個期刊上的論文給了很大的啟示,謝錢淺當時就聯想到了沈致現在的心理醫生。
當即便問道:“您後來見過木子嗎?”
“在為致結束治療階段的第四年,我們有過一次見麵,那次我們深探討了那段治療過程,木子士是我見過最勇敢、智慧、有韌勁的人,你該為你的母親到驕傲。”
謝錢淺半垂下眸,臉上的表有些蒼白。
Ansel對說:“既然我是以木子朋友的份來見你,那麽致是木子最重要的病人,我這次來找你也是想跟你聊聊關於他病的事。”
謝錢淺抬起頭皺眉著他,Ansel說:“致長久以來都有異接障礙,他無法長時間獨自和異相,或者發生距離較近的接,這樣會讓他的心裏產生強烈的迫,從而緒失衡,但這樣的況在上一回國後,我們都發現了,他在麵對你的時候並不會發病。
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原因是什麽?但通過後來的整理分析,我得出了結論,這次來也是想把我的分析結果告訴你。
在此之前,我想你並不知道你母親曾經對致進行過怎樣的治療。”
謝錢淺聲音低啞地說:“我知道。”
Ansel出頗為詫異的神:“你知道?據我所知你並不清楚。”
謝錢淺隻是平靜地告訴他:“我剛知道不久,您繼續說。”
Ansel想了下,問道:“你知道多?”
“在沈致離開木子邊之前的所有事我都清楚,包括他生病的起因,和後來在我家遭遇的…那些事,木子有記錄下來。”
Ansel恍然大悟:“那我就從他離開你家開始說起吧。”
Ansel告訴謝錢淺,沈致離開木子邊的時候狀態基本恢複穩定,雖然和常人無法比較,依然沉悶,自閉,但起碼能夠融集生活,願意去一些朋友,也學會控製自己的緒,不會像前兩年那樣失控尖攻擊人,所以回去以後沒多久沈家就替他重新安排了學校。
但沈致回去以後的生活並沒有向著積極的一麵發展,他的爸媽經常爭執不休,為了利益、名聲、發展各自為營,甚至在後來沈致長的過程中,有過幾次大鬧,還是當著沈爺爺的麵。
沈致從小就格敏,這些事潛移默化都對他造了一定影響,回來後他也一直伴有輕度抑鬱的癥狀,從小到大都是,但好在小學到初中一直控製得不錯。
木子在沈致初中前都關心他的狀態,初中後沈致心智越來越健全,病也相對穩定,木子便問得了。
那幾年裏有一件事為後來沈致的病惡化埋下了種子。
木子丈夫去世後,沈致父親經常會聯係,詢問的生活,當然絕大多數都是聊沈致的況,有時候出差還會特地去看木子。
一個住在丈夫心裏多年的漂亮人,男人走了,獨居在外地,兩人保有聯係,丈夫不時記掛著,這件事給沈致母親帶來很大的影響,兩人為這件事多次爭吵。
木子是個心思剔的人,後來便不再聯係沈州輝,而是單獨聯係沈致,那時候沈致有部手機,隔段時間就會打電話和沈致聊上一會,關心他近來的學習生活,沈致有什麽問題和困擾也會聯係木子。
本來以為這樣會改善他們的家庭關係,但沈致母親無法忍自己的兒子不跟自己親近,大小事都要去找另一個人,而那個人還是丈夫深多年的人,砸了沈致的手機並強調不準他再跟木子聯係。
這件事給沈致帶來了很大的痛苦,他再次和木子打電話時,雖然沒有明說,但木子猜出來是為了什麽,那次木子對他說,讓他不要怪自己媽媽,也不要生氣,人生活在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我們無法會別人的煩惱,但要學會試著諒解。
木子讓他好好學習,多出去走走些朋友,希他以後一切都好,那是木子最後一次聯係他,然後木子換了手機號碼,初中以後兩人失去了聯係。
之後幾年沈致也在努力的生活,但他過得並不開心,同學朋友沒人知道他的過去,也不知道他有心理疾病,他遇到事再也無法跟人訴說,長此以往格越來越抑。
高二以後由於學業繁重,力大,神一直於繃的狀態,那段時間他經常在思考活著的意義,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活著,他不喜歡經營企業,不稀罕沈家長孫的份,好像也沒有什麽其他特別喜歡的事,他畢了業以後要去哪裏?要幹什麽?他的人生一片茫然,他開始滋生出想離開這個世界的想法,他並沒有意識到那是個很危險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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