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步上階,他特意等了送儺一步,待跟上來,方推開那扇黑漆板木門。
送儺輕輕頷首,率步,見眼前院落方方正正,干凈素雅,庭除還長著幾棵枝葉婆娑的野枇杷樹,樹旁有一口水井。
地方不大,卻著悠長靜的格調。
不過送儺大致看過四周,便禮貌地收斂視線。才低下頭,忽聽前頭發出“嘶拉”一聲聲響。
又不抬眼,恰好看到陸無咎抬手揭面皮的一刻,他轉過頭,出送儺看慣的那張臉,又不知怎麼的往兩只眼睛上一,單眼皮就變回了雙眼皮。
“這張臉做得急了,不大好,悶得慌。”
陸無咎抱怨似的向嘟噥一聲,見送儺還目不轉睛,似覺新奇,他轉轉眼珠,再次抬手到下頷與耳相接的皮。
送儺眼睛瞬間睜圓了些。
早看出大人覆戴假面,卻想不出他的真實面貌會是如何。
興趣的事不太多,不過偶爾,也是會好奇的。
比如現在,想知道,大人長什麼樣子。
誰知陸無咎虛晃一著,余瞧姑娘一眼,又將手放下了。
他俯低形,微微靠近,秋日的過疏有致的枇杷葉,星星點點灑在他的側臉。“想看我?”
送儺很快領悟過來,大人是在促狹。
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不給看就不給看,做什麼逗。
陸無咎笑了聲,背手直起,“屋里坐。”
送儺謹守分寸,道謝一聲,沒有隨意在別人家登堂室,在院子里的石桌邊坐下了。
陸無咎也沒勉強,自己到空空如也的屋子里轉了一圈,沒找到什麼好拿出來招待人的,只得化繁為簡,沏了點碎茶,又摘了幾個枇杷果子用井水洗干凈,放在送儺面前的石桌上,就算作待客了。
在他殷切的注視下,送儺慢慢啃了一個枇杷,點頭。
“大人所言不虛,此地果然格外清凈。果子也甜。”
“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權當解個,我以后帶你吃好的。”
陸無咎說罷,去留意子的神,見平淡依舊,便知自己的暗示,再一次無疾而終了。
心里唏噓一聲,他想起今日的任務,沒什麼好拿的,,直接道:“我與你說說力外顯的要訣——其實也就一句話,掌握牽引丹田息的準控制。”
“咱們平時使的力,是縱橫,怎麼折騰都是在;而疊勁相發于外則是‘表里’,是兩個不同層面上的技巧。”
送儺放下了枇杷聽得認真,陸無咎繼續道:“只用說的有些象,這樣,你閉上眼,我變換幾種引息的方式,你來猜我方位。過程中留意哪些是用耳力聽到的,哪些是通過皮汗覺到的。”
送儺點頭,起背對庭院閉目而立。
幾乎在閉上眼的同時,陸無咎閃匿去形跡,小小院落,不見其人。
送儺閉著眼,側耳仔細傾聽,忽而西南方響起一聲石子打葉的聲音。眉頭微,再聽,卻道:“東南。”
在東南方院墻下的陸無咎暗中點頭,變換方位,這一次不再發出干擾之聲。
送儺方才聽到的是大人淺淺呼吸之聲,以此作出判斷,然此番,除了風聲與樹葉蟲鳴聲,竟無人的氣息。
耐心傾耳等待,驀而,到一片強大的氣場自背后襲來,沒有兇殺之氣,卻令不自覺豎起寒抵。
“北方。”道。
“不錯。”北面之人開口鼓勵,“再來。”
送儺點點頭,前兩次大人用的便是他方才說的兩種運息之法,雖都是表于外,卻不盡相同。
一面揣心得,一面繼續聽音辨位。
可這一次,無論怎樣聽,都不到半點陸大人的氣息。
這些年到的讓完全察覺不到的潛之人,屈指可數,盡管早有意料陸大人的武功在之上,在眼前一片漆黑的況下,送儺還是本能地張。
半晌,見大人沒有給提示行藏的意思,也確定捕捉不到,開口了聲:“大人?”
沒人回。
送儺平生不會作弊,想了想,告訴他說:“大人,我要睜開眼睛了。”
還是沒人應答,送儺便將眼睛睜開。
眼前才進一縷亮,一襲黑的影便映眼簾。原來他就騰空坐在面前的石桌上,輕晃著雙,與相隔不過三尺遠。
陸無咎不知悄聲了多久,見那兩扇如扇的睫宇睜開,笑著朝姑娘豎起手掌勾了勾。
好像頑打招呼的樣子,有點皮。
送儺的心卻翻起驚濤駭浪——距離如此之近,竟毫沒有察覺,若是敵人,此刻已是一尸了。
而且大人上的紫茸香分明方才還在,此刻卻消彌無蹤,真不知方寸之間他是如何辦到的。心底唯有一句贊嘆,便是出神化。
“大人高著。”誠心實意地佩服,猜想以自己藏息斂形的手段,不知能否逃過大人法眼,是見獵心喜,抬頭請求道,“大人方才展現的方法,屬下大概了解了,能否轉換一番,屬下來藏,由大人……”
還沒說完,陸無咎跳下桌子搖了搖頭,“不好,你做事太認真,我怕你當真的藏個嚴實,便找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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