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手一揚,一把接住了一只包袱。
姜稚扭頭看了看后半開的窗子和窗外溜得飛快的穆新鴻:“……”
元策:“那我進去換個裳。”
“你敢再弄我里間?就在這兒換,換完立刻走。”姜稚抱著狗往里間走去。兩名婢跟著回避。
姜稚進了里間,像從前抱著虎虎一樣了小京的腦袋:“用過膳了沒?”
一門之隔外,元策摘革帶的作一頓,有些意外地抬起頭來:“沒有。”
姜稚緩緩回頭看向后半掩的房門:“我問狗,誰問你了?”
門外安靜下來,片刻后革帶落地,帶鉤砸到地板上發出清脆的當啷一聲響。
姜稚耳朵一麻,像看到那革帶在眼前落下來似的,有些僵地清了清嗓,朝外道:“你這狗什麼名兒?”
元策:“等你取。”
看在這狗今日為淋了場雨的份上,姜稚仔細想了想,一時卻沒想到什麼寓意好的名兒,都說狗隨主人……
“你——沈什麼?”
門外的人沉默了會兒:“跟你說了,你可以當我沈元策。”
“誰家取名這麼奇怪,倆兄弟用一個名兒……不想說就拉倒。”
“我元策。”
姜稚一愣:“沈元策的——元策?”
元策沒再說話。
姜稚眨了眨眼,忽然想起過去一些細碎小事。
腳傷好的那天和元策一起去逛西市,因與裴雪青爭風吃醋了一場,非他立誓,他說自己此生從未沾花惹草,用的好像是“元策”的名義,但說到對不離不棄,就用了“沈元策”的名義。
“起個誓也狡兔三窟,哪兒有往哪兒鉆,真是高明。”姜稚冷笑。
元策也想起了這件事:“后來你說要元策,我是不是又起了一遍誓?”
……好像是,生氣生快了。
不是,生什麼氣,已經不是話本里的依依了,要這種無聊的誓言做什麼。
姜稚蹙了蹙眉,重新低頭看向在懷里的白團子,想了想道:“我不過暫時收留你避雨,你往后還是要跟著你主子的,既然你主子姓元,你就元團吧。”
元策在外聽著,一字一頓確認:“元、團?”
聽到主子的召喚,元團渾的一立,一下從姜稚懷里躥了出去。
“哎!”姜稚一驚之下追出去,追到外間,元團上的白在眼前一晃,元策上的白也在眼前一晃。
姜稚一點點抬起眼來,看見元策赤著微的半站在那里,寬肩窄腰,理分明,那清冽的水珠竟可以順著理從膛往下淌,一路沒頭……
姜稚腦袋一熱,暈怔著眨了眨眼:“你、你給我轉過去!”
說著自己也飛快轉過了。
元策一滯之下背過去,低頭看了眼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看了。”
“我什麼時候看過你?”
“第一天進京不就被你看了。”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可記得,當時輕易就撞破了他換裳,他對自己的似乎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所以你和你兄長臉一樣,連——也一樣?”
“怎麼,看我就當看我兄長了?”
“……”
“那要讓你失了,我們的不一樣。”元策一把扔下的手巾。
“不一樣不會餡嗎?”姜稚奇怪道。
“量差不多,板過了三年長結實也無甚奇怪,這些都不必遮掩,要藏的我已經藏好。”
“哪里要藏?”
“舊傷留下的疤,手上太厚的繭。”
姜稚抬起頭,看向面前的銅鏡,銅鏡里,十九歲年的后背已被好幾道猙獰的疤痕占據,分不清是什麼武傷的,可能有刀劍,也可能有槍戟。
所以,這些疤他有,而沈元策沒有。
姜稚怔怔看了好一會兒:“……可你這些疤不是還在嗎?”
“陳年的疤自然消不掉,做新留的疤,表面看著是兄長最近才的傷就行。”
“怎麼做新留的疤……”姜稚半張著,怎麼想好像都只有一種辦法,可這也太……
“把它們全都重新剜一遍就是了。”元策輕飄飄道。
姜稚一個激靈呼吸一窒,著手扶住了妝臺,眼前仿佛浮現出一些模糊的可怕場景。
……難怪他在京城點傷,都覺得是大驚小怪。
元策似有所覺,回頭看向僵直的背影,輕一挑眉:“又不是剜在你上,你怕什麼。”
姜稚緩著勁兒吞咽了下,定了定神繼續問:“所以你這些疤是怎麼來的?”
猜到沈節使應當將這個不能面的兒子養在了河西,既然元策上有那麼多陳年舊傷,難道從小就參軍?
“有些是十歲之后從軍的,有些是小時候習武留下的。”
“習武還能傷這樣?習武不該像書院里那樣有教頭在旁看護嗎?”
“若都像那群花架子一樣習武,怎麼打贏仗。”元策披起外,系上革帶,回過來,“再說我哪兒有書院上?”
姜稚也轉回去:“那你習武都在哪里?”
“沒人看見的地方。”
“你這傷大多在后背,難道私下習武還有人從后背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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