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韓兄清高。只是韓兄雄才大略,不該埋沒荒野。我父親許多弟子我也認識,可他們都不如你。韓兄說這事與我無關,確實無關。可事,不該如此。”
“……”
有才華之人不能憑借自己的能力上位,必須依靠僚集團引薦——事,當然不該如此。可問題是,現如今就是如此——像韓淵這種被現實在底層,需要付出極大努力才能攀爬階梯之人都認命了,乖乖按照規則去做。白皎然,這個出生就有特權的公子,又有什麼好爭?
“你該知道,事如此,是對你有利的。”
“是這樣沒錯。但對我有利,我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它一句對。韓兄,若我今后有辦法,一定要廢除這種壞事。現如今我說了不算……可就算說了不算,我還是白府的人,總還能夠做點什麼。那我看到韓兄這樣的人,就不能不管。”
韓淵目莫測,盯著白皎然看了許久。最終,他嘆了口氣,走上前來,手按在他太兩側。
“這里疼?”
“唔嗯……”
“別。”
韓淵食指指節按在白皎然額側,又順著筋脈替他按。白皎然蹙著眉頭,有些搖晃的樣子,似乎惡心嘔。
“既然不是寒,多半是宿醉。你不能喝酒,何苦逞能?”
“酒逢知己……唔,疼!”
“疼就對了。知道疼了,下次就別喝了。難道不知道喝酒傷?“
“韓兄你也沒喝……啊啊啊啊疼!“
韓淵手上突然加了力氣。白皎然猝不及防,被他按的眼淚汪汪。韓淵哼了一聲,下手卻輕了些。
“別嚷。躺倒,枕在這里。”
韓淵坐在白皎然側,讓他躺倒,頭枕在自己大上。一邊替這人按頭頸,一邊沉思起來。片刻,他苦笑一聲,
“若你只是想在朝堂上混個一半職,其實不難。就算想要實權,以你的出,只要有人肯側面護著你,也不會多麼辛苦。只是……”
——只是若看不慣那些不平事,不肯同流合污,那可真要辛苦了。清對上臣,總是落在下風。只因為臣可以不擇手段,清卻不屑于用那些齷齪手段。
可有的時候,想要隨心所地做一些事,就需要手中有權,更需要手中有錢。若白皎然自己不肯臟了手,這手……也總得有人替他臟。
“只是什麼?”
“沒什麼。”
韓淵又沉思片刻,嘆了口氣。
“……這幾頓請,可真不是白吃的啊。”
“啊?”
“啊什麼?不是說好了你請我吃飯?飯在哪里?怎麼,打算不認賬?”
“……沒有不認賬。韓兄你說,想吃什麼?”
“什麼貴,老子就吃什麼。”
“……”
白皎然覺著,今日的韓淵真是奇怪,與之前那個彬彬有禮,周到疏離的書生判若兩人。之前明明是不愿吃嗟來之食的態度,怎麼突然就變了“什麼貴吃什麼”?
“怎麼,你供不起?”
“韓兄說笑了。幾頓飯,我還是請得起的。”
“請得起就好。”
韓淵撇撇,出一笑。
——不過是幾頓餐費,換我下半輩子場上替你保駕護航。這麼劃算的買賣去哪找去?
——不行,我得多吃點!不然怎麼想,都覺得虧啊!
不過,他低頭看了看那個閉雙眼,似乎忍耐著不適的年郎。
清清爽爽,天真無畏。像是晨起時最好的熹,人看了,就心里亮堂。
——仔細想想,似乎又沒那麼虧了。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想想也不錯,不是麼?
【韓白初遇篇,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