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漫知道,這個人就是老姑太太,人稱朱老夫人。 朱老夫人已經嫁人,陸漫不需要磕頭和敬茶,隻給萬福行禮就是了。 薑展唯介紹道,“這是姑祖母。” 陸漫福了福,道,“陸氏請姑祖母安。” 朱老夫人沒搭理薑展唯,上下打量了陸漫一眼,厲聲道,“年紀,心眼子忒多。給我老哥哥衝喜怎麽就難為你了,嫁給展唯怎麽就委屈你了。居然還敢上吊!闖完禍了,偏認錯態度好得,口口聲聲改過。哼,江山易改,本難移,德在那裏,哪兒那麽容易改好。我活了這麽大把年紀,見多了開水煮不爛的滾刀,闖了禍就認錯,認完錯又繼續闖禍。我大嫂菩薩心腸,被你蒙騙了,我可沒那麽好騙。你覺著,你犯了這麽大的錯,還能好好當薑家孫媳婦……” 的話還沒有完,就傳來一陣大哭聲,是薑玖。 咽咽哭道,“我三嫂真的知道錯了,跟玖兒過,死很可怕,不會再上吊了……” 從陸漫被二老爺教訓開始,薑玖的眼淚就一直包在眼圈,使勁忍著,才沒有掉下來。三嫂是三哥的媳婦,他們這麽罵三嫂,也就是在罵三哥。看到三嫂跪著,三哥站著被他們罵,心裏好難。三哥那麽好,三嫂也好,他們怎麽能這樣!特別是老姑太太,樣子兇得,聲音又大,姑娘實在忍不住大哭起來。 陸漫沒想到,敢如此直言幫自己的,竟是這個最最弱,最最沒有話語權的孩。 朱老夫人怒極,罵道,“長輩話,也是晚輩能的?真是……”婦養的。 最後的幾個字忍下了,但別人都猜到想什麽,薑展唯的拳頭握得更了。 陸漫自己能委屈,卻最不忍朋友委屈,何況這個朋友還是為自己出頭。 環視了廳屋一眼,見薑玖坐在右邊一排最末尾的錦凳上,正看著咧哭著,薑展魁已經來到妹妹的旁邊,憤怒地看著朱老夫人。 本來陸漫的氣已經忍到了極限,再加上薑玖的相幫和啼哭,也不想再忍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剛要反相譏,就看見一道冷過來,是薑展唯。 他看了一眼陸漫,便大步走去薑玖麵前。 先俯低聲安了姑娘兩句,就直起來,對長公主朗聲道,“祖母,展唯為庶子,文不武不就,長到一十九歲,沒能討長輩的歡心,沒能為家裏作過貢獻。思及此,孫子愧難當。如今,展唯終於為家裏盡了一份綿薄之力,做了一件其他兄弟不能為之的事,就是娶陸氏進門為祖父衝喜。隻要陸氏能讓祖父他老人家醒過來,無論之前做過什麽事,我都認了,既往不咎。” 他又抱拳左右躬了躬,繼續道,“既然我娶了陸氏,就是我的妻子,我必須護著。展唯在這裏懇求各位長輩,兄嫂,姐姐,弟弟們,看在展唯還算孝敬的份上,放過陸氏,不要再難為。傷了的臉麵,就是打我的臉。我的臉麵本不值什麽,但在玖兒的眼裏,是無價的……”到這裏,他的聲音似有些哽咽,平了一口氣,又道,“還有,我去投軍,不是因為陸氏,而是為了報孝朝庭,你們不要把這筆帳算在上。既讓枉擔了虛名,也貶低了我的一腔國熱。”
話得謙恭,氣勢可一點不弱。 他的幾句話,讓朱老夫人麵紅耳赤,也讓屋裏的許多人有了愧。看看他多孝順,為了老駙馬能夠康複,忍了和認了陸氏之前的所有不堪,你們這些人還糾纏著臉麵,糾纏著陸氏幹什麽。臉麵再重要,陸氏再不堪,能有老駙馬的重要? 長亭長公主更是被薑展唯的紅了耳圈,聲道,“展唯,祖母知道你是孝順的好孩子。你的一片孝心,可昭日月。”又瞪了二老爺一眼,喝道,“展唯的話你都聽到了嗎?不許再糾纏陸氏的過往,不要再傷玖兒的心。” 心裏早就不舒坦了,自己已經表明了對陸氏的態度,可老二和老姑太太還這麽為難陸氏,讓展唯沒臉,連個六歲孩子都不如。特別是這個傻老二,展唯再是庶子也是他的骨,連他媳婦都不多討嫌的話,他還像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拎著不放。 薑二老爺憋得老臉通紅,似不認識這個兒子一般。他很想,這是在家裏,又不是在朝堂,自家長輩關起門來些真話教訓教訓陸氏怎麽了,本來就做了錯事讓家族蒙,把你去投軍,臭子幹嘛要那些漂亮話。但見母親如此,也隻得紅著臉起躬應是。 長公主那兩句話雖然沒明著朱老夫人,但也著實打了的臉,氣得子都有些抖,卻也不敢再多話。 薑展唯一通大義凜然,愣是把家族認親會上升到了忠孝大義上,也讓薑老侯爺和薑三老爺不得不表態。 薑侯爺道,“展唯是個識大有前瞻的好孩子,之前伯父竟是沒看出來。這樣的孩子去投軍,前程差不了。”完還欣地捋捋胡子。心裏卻道,若老父醒過來,可不會高興。 薑三老爺道,“忠君國,至誠至孝,有有義,真是個好孩子。”他滿眼放地看著薑展唯,有一種吾家有男初長的驕傲。心裏暗道,這子裝了十幾年,騙過了家裏所有人。 世子爺薑展舉也趕發言,向薑展唯拱手笑道,“三弟的一席話,讓哥哥益匪淺啊。” 四爺薑展昆隨其後,“弟弟定以三哥為榜樣……” 再接著,六爺、七爺、九爺都起發言,向三哥學習,向三哥致敬。 多麽高尚,多麽有擔當,娶陸漫是孝順,容是孝順加大義,投軍是國。既一雪被迫娶之辱,又彰顯了自己的深明大義,還言詞鑿鑿堵住了別人的。 此時的薑展唯似被一層暈籠罩,那麽耀眼奪目。 但陸漫就覺得哪裏不對,一時又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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