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行的父親陸旭，大約五十多歲，保養得不錯。沒什麼贅的臉上，也沒什麼表。

他沒回答陸鴻菱，反過來問：“你怎麼也來了？”

陸鴻菱扭頭看著蘇染樂：“我現在可是財務經理，是蘇特助的同事。爺爺說了，要跟同事好關係。來，我當然要陪著了。”

陸爺爺笑：“這就對了。年輕人要多朋友，將來的路才寬。特別是你們這種才出來打拼的，親疏有度才能走穩。過了，就是害己害彼。”

陸鴻菱乖巧地回：“爺爺說得對。蘇特助現在跟我已經是朋友了。”

陸鴻菱手搭在蘇染小臂上：“你說是不是，蘇姐姐。”

陸景行說過陸鴻菱很會裝，蘇染現在是見識到了。

明面上，就也要跟著裝。

臉上出半抹笑，剛準備回句虛偽的客套話，周儀先搭茬：“蘇小姐是比大小姐略大幾個月。但要論起來，蘇小姐和哲爺是一輩的。”

陸鴻菱捂著，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誇張表：“對啊，蘇特助，私下裡你要喊你老闆，三叔哦。”

陸鴻菱笑著看了眼陸旭，怪氣道：“啊，你還沒打招呼呢，這是你親家三爺爺，三。”

蘇染剛才被打斷的問好，現在繼續：“陸先生，陸太太。”

陸旭只垂了下眼皮，表示聽到了。

他邊的佟素素，用看遍世間醜惡悲歡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蘇染，扭開頭看向桌邊的盆景。

顯然不只是看不上，連看都懶得看。

周儀突然拍了下手：“看我這腦子，三爺難得回來，我讓廚房去準備茶點。”

陸鴻菱：“周叔，還是我和蘇特助去吧。”

陸老爺子：“哪有讓客人幫忙的道理。”

陸鴻菱撒：“爺爺，都說了我們是朋友。給我點兒機會多跟蘇特助接，才能好關係呀。而且，蘇特助也不是外人，可是大伯的親家收養的棄嬰，打小吃苦長大的。我現在心疼都來不及，不會讓幹活的。”

親家收養的棄嬰，一詞一頓。

蘇染了膛，不認為棄嬰和從小吃苦是上不了檯面的份。

相反，有家人真心疼。教養也比陸鴻菱不知道高了多。

陸老爺子微微點頭，對孫的表現甚至還有點欣：“去吧。”

陸鴻菱拉著蘇染去了廚房。

站在牆邊的小白，想跟過去。周儀使了個眼神，在屋裡候著的傭人，立刻走過去，低聲讓他在角落等著。

小白只能找個能看到廚房門的地方，遠遠盯著裡面的靜。

廚房非常大，有傭人準備，蘇染和陸鴻菱只負責在旁邊挑選水果。

陸鴻菱拿起一個靜岡瓜，指甲扣了扣上面細的網文：“看見我三叔手腕上的傷了嗎？年輕的時候要死要活非白月不娶，最後還不是跟我三嬸結婚。現在人不斷，過得不知道多。”

“哦，他那個白月啊，嘖嘖，差點就只能在月亮上看嘍。”

蘇染心頭微，挑眼皮看陸鴻菱，這話不能接。

陸鴻菱指使著傭人：“把這個也切了，塊兒切小點兒。”

“是。”

陸鴻菱了手，壞笑著近蘇染，低了些聲音：“你還不知道吧，我三嬸也是很早就出軌了，聽說被抓了個現行。”

蘇染大腦咯噔一聲。怪不得陸景行對他父母嗤之以鼻，從不回那個家。怪不得他之前瞻前顧後，對婚姻抗拒。

如果有這樣的家庭，也無法相信。

果蔬清洗機發出輕微的低頻震聲。

陸鴻菱開心地笑，叉了塊瓜放進裡：“你說這樣的爹媽生出來的孩子，會有真嗎？反正我不信，在陸家我就沒看到過有這種人。哦，曾經有一個，死了。”

蘇染手，想。

陸鴻菱別過頭，眼圈有點紅，嗓子微啞，又笑著說了一遍：“唯一的一個，死了。”

蘇染不想再聽陸鴻菱說陸家的那些不堪。

如果要知道，也該是陸景行願意讓知道的時候，或者他親口告訴。

蘇染端起水果盤，徑直往外走。

陸鴻菱快了一步，擋在廚房門口：“不開心了？我是在好心幫你啊。”

蘇染清冷道：“我確實更憐惜他了。”

“憐惜，呵。”陸鴻菱不屑地撇下角，“你怎麼不去憐惜那些吃不飽飯的殘疾人？憐惜有錢人，你可真會聖母。”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

蘇染知道自己的世後，一直在給孤兒院的孩子捐錢捐。而且都是用自己去廠子裡幫忙掙的錢，不是宋惠萍給的生活費。

還想過去做義工，但一是沒有太多時間，一是不敢看那些孩子，怕會反覆聯想到自己。

這事只有姥姥和寧霏知道。現在更不想說。誰知道陸鴻菱會不會利用這個整，間接禍害孤兒院。

陸鴻菱幽幽道：“看到他們幸福，就出微笑，看到他們痛苦，就滴下眼淚。做三百年的善事，就能擁有不滅的靈魂。你以為你是小人魚？得不到王子也能擁有靈魂。現實中，只有泡沫。”

蘇染：“安爺爺很欣，有人記得他最初的版本。”

陸鴻菱讓開路：“可惜，是話故事，沒人信。”

蘇染緩走出去，看了眼小白，暗示自己沒事。然後把骨瓷果盤放到陸老爺子前的桌上。

傭人又在每個人的側桌上都放了一盤水果。

坐回座位，蘇染悄悄看陸旭的手腕。被袖擋著，什麼也看不到。

正想著陸鴻菱剛剛的話，門口響起悉的腳步聲。

小白脯，老闆可算來了。剛才蘇小姐從廚房出來時，表很沉重。拐過彎，就強裝出平靜。有老闆在，他心裡就有底了。

陸景行步伐很快，進屋目就先定在蘇染上，見神無大礙，才看向陸老爺子。

陸老爺子聲音像悶悶的洪鐘：“你們一家子，怎麼今天都突然想起來看我了？”

陸景行坐到蘇染邊，手臂架在扶手上，子靠向的方向：“剛在談一個新專案，有些顧慮，想請教爺爺該如何理。”

陸老爺子：“公司的事稍後再談。我今天請蘇小姐來，是想讓幫忙籌備下個月的壽宴。”

蘇染：“能為陸爺爺籌備壽宴是所有人的榮幸。只是這次TL的慶功宴，完全是馮總幫忙出的方案，我只是配合著執行。您的大壽是重中之重，我怕自己既沒有策劃經驗，又不瞭解您和賓客們的喜好，難免會出不錯。”

陸鴻菱：“蘇特助說得有道理啊，畢竟差著好幾個層次，又不懂您那些老友的品位和忌諱。爺爺，您就別難為人家了。”

這話明著幫腔，暗著貶低。但蘇染也不得不承認，是實話。確實差了好幾個階層。

陸老爺子緩緩點頭，問：“景行，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