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了一段兒，站下來休息。

這邊已經能夠看見清荷觀的大門，朱紅，在冷寂的冬日中，那樣明顯。

道觀后，竹林西。

紫娘將泡好的茶送進去，拿眼看了下屋里坐著的兩人，眼中既擔憂，又有些欣喜。

這麼多年了，這對母子總算是坐在了一起。

想著，只覺得眼角酸，自家夫人這十年怎麼熬過來的，比誰都清楚。本來塵世無所眷，不過就是掛記著唯一的親骨。

輕著步子退了出去，小心把門關上，留給兩人說話。

“喝口茶試試，是紫娘親自炒的。”空清一灰青道袍，頭頂挽著簡單的道髻，眼神中幾分期待。

賀勘往桌上瞅了眼，瓷盞中盛著清的茶湯，茶香撲鼻。

“今日元娘也會過來，”他別開目，看去閉的屋門，“我要做我正妻。”

語氣淡淡，甚至是疏離。一句話幾個字，說明了他的來意。

空清這廂也就明白，他肯過來見，原是為了孟元元。

心中嘆息一聲，面上倒還是那樣的溫婉麗：“好，我也喜歡那姑娘。要說，秦家二老眼真不錯，給你挑了這麼好的娘子……”

聲音忍不住哽了一下，繼而笑笑，“真好。”

“你肯認？”賀勘問，終有一目飄向那青灰影。

空清頷首：“自然。”

第64章

恰逢小年，來清荷觀祭拜的人不，盡管上山的路難走，可依舊擋不住對神明的信仰。

孟元元與郜夫人進了觀中，在正殿里參拜完，便先獨自出來。

興安等在外面，見孟元元出來，快步跑上去：“夫人，公子在后面。”

兩人繞過前殿，往清荷觀后面走去。

這里孟元元有些悉，上次和秦淑慧因為大雪而困在山上，走過這些道路。走到竹林邊的時候，看見興安踏上了往西面走的那條小徑。

不由心中微微詫異，賀勘是在空清道人那里嗎？上次的時候，明顯能察覺出那對母子之間的芥。

正想著，就見竹林中走出一個人，芝蘭玉樹，風姿卓然，不是賀勘又是哪個？

興安越來越識趣兒，轉麻利的走開。

冬日的山風搖晃著整片竹林，枝葉之間的拍打聲甚是明顯。他走來的步伐堅定而穩重，疏淡的神總讓人覺得有些清冷。

“元元。”幾步外，他喚了一聲，同時角漾出笑意。

孟元元手里提了下裾，踩上這條竹林小徑，到了他的面前：“公子不在家讀書？”

“走走罷。”賀勘站去的側，抬手擋著垂下的竹枝，為掃清障礙。

孟元元應了聲，隨著他的步伐往前走，可是分明，這就是往空清道人住的路。

見不做聲，賀勘看去前面，依稀能見著一角房檐：“元元肯定猜到了罷，空清就是我親娘。”

最后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明顯咬重一些，眸中更是過不明的緒。他的妻子那樣聰慧，肯定是猜到了。不過又很善解人意，不該問的從來不多說一個字。

這大概就是覺得和一起，很舒服的覺。

“是有想過，”孟元元坦誠的點頭，淺淺問了聲，“道長好嗎？”

雖然賀勘與空清是親母子，但是他從來的都沒有提及。就算是在賀家的那段日子，府中人也都不會提這位陸夫人，按理說才是賀府的正夫人。

空清的如何，好不好的，賀勘并不清楚，當孟元元問出來時，他竟不知如何回：“我帶你去見罷。”

孟元元腳步一頓，一素裝立于竹林中，整個人亭亭玉立。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不管經歷過什麼，眼底映出的總是清澈。

“怎麼了？”賀勘見站著不，笑著問。

孟元元搖搖頭，繼續與他往前走。

賀勘走著：“小年節，我會過來看。”

說是看，他去年來的時候不過是站在院中，并未進屋門，只是淡淡問聲，接陸夫人回賀家過年。旁的話一句沒有，更遑論進去坐一坐。

空清當然是不會回賀家，只是想拉著他說說話，他冷冷的回袖子。至今，他還記得人當初眼底的悲傷……

孟元元嗯了聲，作為子，過節探長輩也是應該。

“你很奇怪是不是？”賀勘問，手過來握上他的，“其實還算是賀家的夫人，當初是自愿觀修行，我爹并未休妻，但實際上也差不多。藍夫人是后來進門的夫人，是我爹在別任職時娶的妻子，算是平妻。”

這些話單聽起來，便讓孟元元覺得復雜。

與此同時。

竹林西的院中，空清看著對面空的座位，出神好久。

紫娘進來，歡喜地笑著：“我瞧見公子去接孟娘子了，今兒小年，是他領著娘子來看夫人你，真是有心。”

“小年？”空清念叨了聲，似乎對于外頭塵世中的日子，早已忘記，“又是一年，要過去了罷？”

“夫人，”紫娘看著空清眼眶泛紅，不由也心生酸，“公子會明白你的苦衷的。”

空清搖搖頭，眼中蔓延開悲哀：“但當年我把他丟在外面，也是真的，才十歲的孩子……”

雖說當年很多的不得已，但是的的確確，丟了自己的兒子。所以他埋怨，沒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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