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很久以前
深夜,又下起雨。整座北京城都陷落在蒼茫之中,落地窗上的水珠映著對面高樓的霓虹,迷離一片。
半杯威士忌,一支煙,越想沉醉卻越清醒。輕的聲自茶幾上的手機傳來,在夜里格外清晰。
——對我來說,是什麼?我覺得,不是一時間的意迷,不是單純想要得到、占有,或者被需要。而是你對一個人的喜歡,讓你一個瞬間接著一個瞬間,一天接著一天,你的心、意志、行為都在發生變化。區別在于,那是正面還是負面的變化。對我來說,我喜歡著一個人,他讓我長,讓我變得更好。
——你們在一起了嗎?
——我覺得,他一直在我邊。
他沒有告訴,他聽過的音頻節目。在深夜里,一遍一遍,聽的聲音,仿佛吸毒,上了癮,失了心。每次聽完,把記錄刪得干干凈凈,再聽,再刪,反反復復,直到所有聲音都刻在了他心里。
可這些日子里聽到的所有,都不如今晚親口告訴他的那幾句那麼驚心魄。
——你去過瑞山陀塔看日出對嗎?你是不是很那里的風景?那你知不知道,無論你有多麼那里的風景,我都你更多。
今天說,早知道是這樣,當初絕對不去云南。可不知道,他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遇見了。
13歲時,他做換生去英國學習。臨行前一天,他無意間發現媽媽屜里的。那是一份孤兒院的證明,上面有三張照片,一個是兩歲的他,另外一對男他從未謀面。他第一次知道,哥哥姐姐是龍胎沒錯,但他不是媽媽生的老三,他是爸爸戰友的孩子。
離開北京,獨在異國他鄉,他突然就害怕了。爸媽會不會不要他,會不會就把他扔在這里不管了?是不是那次他太調皮,把班上的同學揍了,他們才生氣地把他送到國外?大哥說好了假期要來看他的,為什麼沒來?
在海德公園,他被人了錢包,坐在長椅上,覺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小孩舉著冰淇淋走近他。短胳膊短,卻想學他坐上椅子,他只好出手相助,笑著把冰淇淋遞給他,靠在他邊,小短一晃一晃的。
——你不要哭好嗎,我把冰淇淋給你。
聲氣地說。
時隔多年的邊境客棧,他看到錢包里那張陳年照片,小小娃穿著蛋糕公主,靠著貌婦,并排坐在公園長椅上,眉眼彎彎,笑咧了,出缺了兩顆的潔白牙齒,手里舉著比自己面孔還大的冰淇淋。
原來那時的小尋寶,還在換牙,卻已經那麼漂亮。
這些年,只有那一刻,他向一個陌生小孩泄了自己的心跡。只有看到了他的眼淚。
后來再也沒有人明白,為什麼他會千里迢迢到云南。在他人眼里,或許覺得他不羈,或許覺得他反骨,或許覺得他癡,只有他知道——他的親生父母,以壯烈的方式永遠留在了云之南。他沒有機會見到他們,但他想用他的方式了解他們。
但是今晚,他知道,沈尋始終都懂,所以說——無論你有多麼那里的風景,我都你更多。
在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時,有一個人這樣偏執地著他。
只是不知道,他。
落地窗上,映著一張痛楚的俊。
我你。
他咬牙慘笑,低下頭,角空空,再也沒有白小手,死皮賴臉在那里。
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上你了,沈尋。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為葉雪死,卻愿意為你生。縱然這向生的過程,如地獄般痛苦、煎熬。
因為,你比海因還毒。
上午十點半,酒店樓下珠寶店店長像往常一樣送完小孩上班,卻見手下店員雙頰通紅、眼神激地著。
皺眉:“眼線都花了,什麼況?”
年輕店員揚了揚手中小票:“店長,你最喜歡的那枚鉆戒被人買走了。”
店長呆住:“買家是不是剛才與我肩的那位黑男?”
店員連連點頭,不甚唏噓:“方才我見他那氣勢,哪里像要買戒指,更像來搶劫的,誰知他一句話也沒問,指了指戒指就直接刷卡。哎,同樣是人,怎麼有人就那麼好運。我男朋友炒炒輸了,昨晚跟我講三個月不讓我買新服,真是,分手算了。”
店長手朝腦門彈了一記:“專心做事,做白日夢。”
年輕人就是天真,哪里知道生活深淺。瞧那位買家沉著一張臉,半分喜也無,也許是被婚,也許是上門婿奉命買戒指,大家都是關起門過日子,努力就表面繁榮,私下藏著各自苦衷。
窗外,只見那男人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兀自低頭煙,靜默一道孤獨剪影。
“程先生?”并無特的嗓音,在一旁響起。
程立的視線從建國路上的車流收回,落在眼前人上,微微頷首默認自己份。
“聽說您來北京,魏先生說讓我來認識下您,個朋友。”微胖材、平淡五的男人出手,“鄙人馬天。”
“我不隨便朋友,也不需要太多朋友。”程立淡淡答。
“我只需要您幫個小忙,”馬天笑了笑,“我知道亞旗下有家國際流公司,和加州奧克蘭港有貨運往來,我想要一點信息,魏先生說你可以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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