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發現，旁還有個木匣子，抖著手打開，里頭赫然是漬已然干涸的一截舌頭，和兩只素手！

他駭然跌坐在地，通紅的眼里想流出淚來，卻空落落一片，滿腔驚恐怒意最后化作一聲悲痛嘶吼，在黑夜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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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夢魘

這一夜, 饒是疲力竭，渾酸, 阿姝仍是夢魘了一夜。

夢里, 除了前世最后的致命箭雨，還間或有姜君化作厲鬼, 猙獰可怖的模樣，就連已故的鄭、樊夫人，乃至當日在西山自戕的徐廣, 也都一一閃過。

夜里斷斷續續的醒了好幾回，每一回都渾汗涔涔的，一睜眼，就見劉徇在旁，蹙眉著, 教嚇得魂飛魄散。

劉徇仔細打量著, 手要抱, 卻被下意識推開。

天快亮時，又手腳蹬的驚醒過來，他終是沒忍住, 霍的自床上坐起，自去點燈, 又拿巾帕絞了銅盆里冰涼的水, 兜頭罩在面上。

冰涼的在滾燙的面頰上，激得渾一哆嗦，漸漸的清醒過來, 仰面躺在床上無聲的著氣。

良久，劉徇揭開面上的巾帕，丟在床邊的矮幾上，手過去將摟到懷里，替順著鬢發，湊近聲問：“好些了？”

阿姝沒看他，只默默頷首。

劉徇看這副模樣，不暗嘆一聲，越發低了聲：“可是被我嚇著了？覺得姜君的罰，過重了些？”

阿姝無聲的哽咽，待心中的惶漸散，方輕聲道：“罰得的確重，卻也在理中。大王如此，定也是有道理的。我猜，當是殺儆猴吧。”

劉徇長眉一挑，角無聲勾起，摟著的臂稍了，輕笑一聲道：“你且說說，如何殺儆猴？”

阿姝經一夜斷斷續續的夢靨，已全然清醒，此刻心緒如常，腦中飛快一陣分析，緩緩道：“自然是借懲戒姜姬一事，教那些心懷叵測，拿大王家眷做文章的人好好看一看。”

這樣的道理，還是懂得的。先前因太后殺劉徜，而劉徇不為所，反繼續為長安朝廷四征討，平息叛，教有些人誤以為他是個有謀無義，不在乎家人親眷，可任旁人隨意欺侮的。

可旁人不知，至親的家人，是他心中真正的逆鱗。

此番借著姜君一事，好教人看清楚，他對家人何等看重，往后若還要打他家眷的主意，須得好好掂量。

劉徇又是輕笑，了把的頰，贊了句“聰慧”，又道：“還有什麼？”

阿姝垂下眼瞼：“大王此舉，怕也是做給長安看的吧？”

此話一出，劉徇一愣，隨即竟是再也沒忍住，朗聲笑了起來，一時間，寂靜的夜被驟然打破。

他笑得開懷暢快，面上毫無平日的矯飾，盡是豪氣與野心，看得阿姝渾一震。

外間守夜的婢子被這一陣破空的郎笑聲驚醒，自榻邊陡然爬起，暈暈乎乎跪到門外探問：“大王，可有吩咐？”

劉徇慢止了笑，揚聲道：“無事，退下。”

待婢子腳步聲消失，他眼里已布滿了仇恨：“兄長之仇，我已忍了兩年，若再不有所作為，只怕長樂宮里那位真要將我當作個弱可欺的了。”

如今長安城里，章后與耿允那本就不堅固的聯盟，已然有了諸多裂。章后素來不甘居人下，雖暫依附耿允，里卻開始培植親信，糾結黨羽。耿允自然全看在眼里，二人目下表面雖還和睦，里卻已暗涌。

劉徇自先前迎長安的兩位使者，便已到端倪，后又接連派人查探。他這個蕭王，雖還不足以與天子抗衡，卻也該在此時更多頭角，教那二位看清，他這個蕭王，也有虎狼一面，若有心拉攏，便絕不容再隨意踐踏。

樊夫人與姜君的話忽然織在一起，自耳邊一遍遍閃過，令劉徇額角一陣跳。

他手住阿姝下，借著才點起的一盞孤燈深深的凝視：“他日我與你母親，必有一死，若我待，比今日待姜姬之手段更殘忍可怖，你可會恨我？”

阿姝烏沉沉的黑眸閃過一瞬恐懼無措的水，下意識的搖頭，好半晌，戚戚然道：“自犯了錯，我早說過，對并無同，絕不阻大王。只是……雖生而不養，到底也給了我這一之軀。到時，我別無他求，只盼大王……給個痛快吧。”

總以為前世恩已報，今生不再憐憫。然方才遙想日后長安慘狀，竟還是一陣心悸。

章后該死，可即便是看在同為子的份上，也還是于心不忍，今日之姜君，亦是如此。旁人的凄慘下場，總能教聯想到自己的境。

劉徇面無喜怒，雙眸一瞬不瞬的端詳許久，仿佛在研判話中真假，直至瞧見眼角盈盈墜的淚珠，方松下手，替拂去，笑著令腦袋靠在自己口，道：“你也忒心了。”

他驀地想起當日趙祐說時遙想母親之言，有些心。畢竟都是人之常。

“我答應你，將來若能事，尋仇時，給個痛快。”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復又問：“若到時我未事，為你母親擒了去，你可也會求給我留個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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