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團子選手幾乎已經整整兩天沒有見到沈言渺,心裏早就想念得不得了,在人群裏一看到媽媽的影,兩隻黑葡萄般晶亮的大眼睛瞬間就彎了月牙。
"媽媽!"
小團子揮著小手開心地喊了一聲,接著就背著小書包,興高采烈地穿過人群,又準確無誤地撲進了懷裏:"媽媽,幹媽說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忙,那現在忙完了嗎?"
"幹媽說得沒錯,媽媽的確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忙。"
沈言渺和寵溺地笑了笑,俯將小家夥抱起來,抬步朝路邊停好的車子走去,又問道:"但是寶寶,如果媽媽今天還沒有忙完,不能回家陪你,你會哭鼻子嗎?"
"我才不會!"
小團子幾乎是立刻就堅定反駁了的話,可是說完之後又微微皺起了眉頭,其實是想說自己很堅強,不會哭鼻子,但是並不想媽媽一直忙,不能回家陪。
可是這麽龐雜的邏輯表達,似乎有些超綱了的國文水平。
哎呀,可真是煩死人了。
小團子同學的小臉上,那表簡直複雜糾結極了,一部分是因為說出來的話詞不達意,一部分是從小就懂事聽話,從來不提什麽會讓沈言渺為難的要求。
"媽媽要是很忙的話,其實可以不用來接我的。"
小團子臉凝重地思索了幾秒鍾,而後悶悶地出聲,可是那一雙小胳膊卻始終抱著沈言渺的脖子,怎麽也不肯鬆開。
明明就很舍不得,卻偏偏要說一些違心的話。
那別扭的樣子,簡直跟靳承寒如出一轍。
"這樣啊。"
沈言渺故意假裝看不懂小丫頭的心思,裝傻充愣地點了點頭,還不忘用了一種極其失落的語氣,明知故問道:"可是媽媽想來接寶寶回家啊,寶寶難道不想見到媽媽嗎?"
"不是的。"
小團子立時有些迫切地就回答了的問題,今天上穿著一件白茸茸的小兔子外套,整個人也就跟一隻綿綿的小兔子一樣,乖巧地伏在沈言渺肩頭。
"想見媽媽的,想聽媽媽講故事,不想媽媽忙。"
小團子有些急了,語氣開始有些激起來,可轉瞬又悶悶不樂地小聲咕噥:"可是,媽媽要工作,很辛苦。"
聞言。
沈言渺黑白分明的一雙水眸不黯了又黯,耳邊又響起兒醫生跟說的那一番話,以及他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給出的診斷書。
靳承寒好像說的沒錯。
今天的風,似乎的確要冷得多。
沈言渺不聲地將小團子抱得更了幾分,沒有辦法出奇製勝,隻用某一句話,或者某一顆藥,就能夠讓小團子變得跟路邊每一個,可以哭著跟母親要玩的同齡人一樣。
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團子在每一次怯於表達的時候,給予可以完全依賴的安全,隻是一個不過三歲的小孩子,原本就應該無憂無畏。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有在急之下,才可以將自己所有的心思和盤托出,說出來之後又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了什麽事。
能有什麽錯。
"好,鬧鬧的話,媽媽都聽到了。"
沈言渺微微側過臉頰在小團子耳畔親了一下,又溫聲說:"所以,寶寶以後也要像現在這樣好嗎,喜歡什麽,想要什麽,都要悄悄告訴媽媽。"
小團子選手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聲氣地問:"告訴媽媽就都可以實現嗎,就像聖誕老爺爺那樣?"
"當然。"
沈言渺小心地將小團子放在兒座椅上坐好,俏麗的臉頰上始終掛著溫的笑意,信誓旦旦地承諾:"媽媽就是寶寶的聖誕老爺爺,可以實現寶寶所有的願。"
小團子微微皺著一張小臉,疑地歪了歪腦袋:"可如果有媽媽也不能解決的事呢?"
如果有也解決不了的事……
沈言渺無聲地思考了半秒鍾,而後會心一笑,理所應當地回答:"如果有媽媽也不能解決的事,那還有爸爸啊。"
爸爸嗎?
小團子沒有再說話,微微垂了垂眼眸,一雙胖乎乎的小指頭不停地繞啊繞,繞啊繞,仿佛永遠也繞不到盡頭。
見狀。
沈言渺不著痕跡地輕輕歎了口氣,心裏明白,靳承寒對鬧鬧來講就好比是一個總是能聽到,但從來不曾見過麵的陌生人。
濃於水是沒錯,可這個東西,從來也不會平白無故地來,更不會平白無故地走。
他們之間,或許路還很長。
但總能到達的。
"鬧鬧晚飯想吃什麽呀?"
沈言渺看著後視鏡裏小家夥略微深沉的表,小心翼翼地開始轉換話題,很有征求意味地繼續問道:"糯米還有紅燒排骨,好不好?"
小團子沒有回答的話,隻是意興闌珊地點了點頭,一雙小手還是不自覺地攪在一起。
這是有話想說,但是又不知道能不能說時,不自然就會表現出來的張。
沈言渺悄無聲息地將一切都攬眼底,刻意將車子開得很慢,無論如何,在到家之前,必須得找到一種最溫和的方式,告訴鬧鬧以後在家裏,會開始有另一個跟緣至親的人的存在。
"寶寶,如果……"
沈言渺謹小慎微地想好了好久的措辭,可是才剛一開口,就被小團子選手稚聲稚氣地打斷。
鬧鬧同學一雙黑寶石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向沈言渺,問:"媽媽,如果他出現了,你是不是就不鬧鬧了?"
他?
是說靳承寒嗎?
沈言渺怎麽也沒有想到小團子會問出這麽……呃……意想不到的問題,這不是別人家生第二個孩子才會考慮的事嗎?
可是在鬧鬧心裏,為什麽會跟靳承寒畫上等號。
這不管是從年齡,還是從份,或者是從任何角度來講,都沒有道理會發生的事啊。
"鬧鬧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沈言渺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裏出了錯,於是隻好微微蹙著細眉,很真誠地請教:"是不是因為媽媽最近太忙,沒有時間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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