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慶川一口打斷他,
他靜靜盯著這個得意門生道:“清悟,不是貪,是昏。”
“不是貪
一不是貪。
郁清梧驚得出了一冷汗。
鄔慶川神卻越來越平靜,“昏之一字,遠勝于貪。如若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年世上還是如此。”
郁清梧喃喃道:“可是先生,即便您改了志向,也不能跟博遠侯府.....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頭也越來越低,幾乎是哀求道:“四年前,你沒有收到過阿兄的信,對嗎”鄔慶川頭側了側,“沒有。”
“去年,您手里是不是有林冀殺害阿兄的證據,卻沒有給我”
鄔慶川轉:“沒有。”
郁清梧久久沒有回話。
鄔慶川也不知道他信了沒有,剛要開口安幾句,就聽他問,“這麼多年,先生為什麼不告訴我,您心志已變的事”鄔慶川沉默起來。
他想,有過很多個機會,他都能告訴清梧的。
但他開不了這個口。
這個孩子啊,自小就聽他說從前,聽他說天下,百姓,他長了自己最想要的模樣,長了郁郁蔥蔥的梧桐樹。他便不忍將他的樹枝砍斷,將他的拔出來讓他重新長。他不忍開這個口。
于是一拖,就拖到了今日。
直到今日,他還是不愿意直接跟他說,“你拋卻過往重新來過吧,你跟著我一塊跟那些你想要除去的人做事,我們必定能夠在之中站穩腳跟他做不到。
他甚至期待著,清梧能夠堅定的站在過去那里,站在他的對面,終究有一日來告訴他:“先生,你是錯的。可是這太苦了。他走過那條路,他知道那有多苦。
他又不忍心他去做。
他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清梧,我不愿意迫你。是去是留,你要自己決定才是。”
郁清梧來之前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但來之后,還是被先生一句話說得回不過神來。
什麼是去是留,什麼自己決定。
他抬頭,“先生,你告訴過我,這條路雖然艱難,但有我陪著你,即便前路險阻,你也是不怕的。
“我雖然不曾跟先生說過這種話,但是我所作所為,都應告訴了先生,即便前路險阻,但因有先生在,我也是不怕的。”鄔慶川聞言,不免心痛,但還是厲聲道:“什麼是路”
“能并行三輛馬車的才路!”
郁清梧怔怔,抬眸看過去。
鄔慶川:“能并行三輛馬車的是路,能并行兩輛馬車的是道,能過一輛馬車的途一一而清梧,你要走的不是路,不是道,甚至不是途,是徑。”不能通馬車的徑。
他哀聲道:“荊棘小徑,已經布滿了前人的鮮,你還要走嗎”
他聲音低下去,似乎是說給郁清梧,也似乎是說給自己聽:“難道是他們的鮮不夠多嗎難道是他們的鮮不夠熱嗎為什麼他們都走不出來一條路,卻要我們走出來
郁清梧卻已經回過神來了。他站得直直的,沉聲道:“可是先生一一是你教我,正因為他們走不出來,所以我們才要繼續走。”他想起瑩瑩,想起阿兄,想起這些年的一點一滴,慘然道:“先生,無論是路,還是道,又或者途,總會有兩個方向,這歧。”他直腰,聲音抖:“恐我與先生.....有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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