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眾多將領齊齊勒馬,駿馬噴著響鼻停在原。大軍停步,將士下馬,無數道視線往上凝。
薑鸞的聲音不夠大,諭令喊不出去,今日特意安排了十幾個大嗓門的軍將士,由薛奪領頭,一溜排站在後,
“傳朕諭令,大軍凱旋,將士辛苦。”
薛奪領頭,帶著將士們扯著嗓門往城樓下大喊,“大軍凱旋,將士辛苦!”
薑鸞接著道,“城外犒軍,吃飽了嗎?”
口諭傳下去,城下將士齊聲大喊,“吃飽了!”
薑鸞又問,“你們督帥吃飽了嗎?”
問得出其不意,城樓下一片愕然。幾個膽子大的玄鐵騎將領大聲回稟道,“督帥也吃飽了!吃了一整條炙羊!意猶未盡!”
薑鸞噗嗤樂了。
城樓上十幾名將士忠實地傳遞新君口諭,十幾道大嗓門異口同聲往城下大喊,聲音在四周嗡嗡回,
“胃口甚好!朕欣之。”
承天門城樓之下,裴顯抬手,緩緩了突突跳的太。
薑鸞聽得暢快,賜賞也賜的豪氣。
“新年將至,諸位勇武,取得邊關罕見大捷,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且各暢意盡歡,過個好年。從上到下,皆有封賞!”
熱熱鬧鬧的凱旋,當然不了獻俘請功。
俘虜的王子大臣,部落珍品,罕見文獻,流水似得呈上來。
最後鄭重托給薑鸞面前的,是一個大而厚實的金木清漆長盒。由兩個大漢托著,沉甸甸地捧在面前。
“裴相在城下傳話給聖人。裏頭盛放的乃是此次獻俘禮最貴重之。然而有礙觀瞻,聖人不必親閱,給旁人打開即可。”
薑鸞扶著城牆垛頭,低頭往下看。
裴顯此刻立在城下,果然也正抬頭過來。
視線匯的瞬間,他細微地搖了搖頭。
“不就是個可汗首級。”薑鸞輕哼,“就不許我看了?真是門裏看人——把人看扁了。”
揚了揚下,示意文鏡過去接過木盒。
文鏡穩穩地接過木盒,得了薑鸞催促的目,當著的面,直接把木盒蓋掀開。
一,二,三……五。
薑鸞一眼過去,迎面五個首級一字排開。
薑鸞:“……”
早就做好了準備,今天信心滿滿打算看一個。沒想直接送來了五個,醜得怵目。
一眼看過去,措手不及,五倍的重禮有點過分了啊。
文鏡見臉不太對,迅速抬手把盒蓋關上了。
禮部員按照章程,大聲道,“獻俘畢!”
薑鸞捂著,抬抬手,“賜賞。”
大軍得勝凱旋的極好消息,當天必然要大辦宮宴的。
宮宴定在午時,五品以上文武朝臣都可以出席。
薑鸞回去臨風殿,換下城樓禮的天子冕服,換上赴宴的常服。
金木長盒裏那一眼的後勁太大,回去就吐了一,吐完了虛地換裳。
薑鸞喃喃地自語著,“還好有崔舍人事先提醒,我提前知道了裏頭大致是個什麼東西。但他往一個盒子裏塞五個腦袋是什麼意思?怕一個腦袋不夠我吐的?”
秋霜謹慎地推測,“給陛下一個驚喜?”
“太驚喜了。不行,我得再吐一會兒。”薑鸞又拿了個金盂盆,繼續吐第二,吐完又換了遍裳。
乾淨了角,召來了崔瀅,“傳敕令下去,薛延陀可汗父子五人,皆窮兇極惡之悍徒,屢次犯邊,手中累累邊關百姓骨淚。如今父子五賊皆伏誅,朕甚驚喜,凡是誅殺五賊有功的將士,一律發下三倍封賞。”
“臣遵旨。”崔瀅匆匆出去傳諭令。
幾個前們忙忙碌碌地打扮薑鸞,挽起淩雲高髻,抹平裳皺褶,仔細給抹上淺口脂,又拿了胭脂來,淺淺抹了一層,臉頰氣好看了許多。
穿戴完畢,薑鸞起赴宴。
坐在步輦上,還是有點想吐,半路上問文鏡,
“你家督帥長了的吧?前幾天在臨風殿裏見面,他大可以當面提一提,木匣子裏放了什麼重禮。為什麼他一個字都不說?今天直接把‘五倍重禮’塞過來,他真不怕嚇壞了我。”
文鏡不很確定,“督帥或許是……篤定陛下會聽從勸告,不會打開那盒子?”
“我可沒他那麼篤定。這不是打開了嘛。”薑鸞抱怨,“人長了就是要提前說的啊。”
自語說,“來而不往非禮也。他這麼喜歡心裏盤算,上一個字不說,我也學他一回。”
步輦落地,宮宴場地就在前方的宴殿裏。喧鬧歡快的竹樂音已經混合著人聲遠遠地傳過來。
值守衛張口就要大聲通稟,薑鸞抬手擋住了。
問文鏡,“你家督帥的酒量如何?”
文鏡如實地說:“跟隨督帥帳下七年,沒見他喝醉過。”
“從沒見過?”薑鸞轉了轉烏亮眸子,狡黠地笑了。
悄聲說,“今天機會難得。借著五十年未有過的大勝凱旋的名頭,你們見識一回。”
——————
與此同時。一門之隔的宴殿。
今日宴會人群簇擁的中心,必然是得勝凱旋的將領主帥。裴顯姿拔如松,穿一顯貴紫袍,在人群中從容應對寒暄。
謝征也在人群簇擁裏,好容易才空過來,和裴顯私下說幾句話。
謝征忍著笑舉杯,“聖人剛才在獻俘盛禮上當眾詢問彥之吃飽了麼,可見心裏記掛,誼深重。彥之胃口甚好,還保持,莫要辜負了聖人的重。”
裴顯淡笑,“思行,你是今日宴席上第三十五位過來提起‘胃口甚好’的同僚。再當面提一次,你我的私就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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