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連線的壁燈火舌搖曳，偶爾有蚊蛾撲過去，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焦臭的霉味。

張道陵對程英的話恍若未聞，宛如一座石像一般，本不為外界所。

程英臉十分不好看，俊的臉一半在火的映照下，另一半掩在影里，今夜他莫名焦躁暴戾，有種嗜殺戮的。

這種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初當上司禮監掌印那幾年，他靠殺人來平息這種想要毀滅的，后來殺的人太多了，手上沾滿鮮令他厭惡，求而不得，回天無力的疲憊令他漸漸麻木，心狂躁的毀滅也漸漸平息下來。

可此刻竟有席卷重來的跡象。

程英擰了擰眉，郁的臉上覆了一層躁戾，他心緒躁的厲害，對著張道陵再無一丁點兒的耐心。

殺了他，殺了他一切都結束了。

本就沒有轉生一說，本來就是一場騙局，張道陵騙了他。

這人該下地獄的！

若非他哄騙，程英不會心存僥幸，妄想著有一日能在太晏與重逢。

是張道陵給了他不該有的希！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就再也沒有痛苦和困擾了！

程英眸深閃過猩紅的殺意，從太師椅上起，一步步走向鐵牢，隔著鐵柵欄攥住了地上的鐵鏈，猛地用力將張道陵拖拽過來，大手進鐵柵欄的間隙里準的住了張道陵的脖頸。

張道陵在被拖拽而起的那刻睜開眼來，看清程英猙獰的面容，張道陵瞳孔微，想要反抗，怎奈瘦骨嶙峋的他本無力抵擋。

三年暗無天日的囚，生吞蛇鼠才能果腹，早將張道陵的給養廢了。

張道陵被程英一只手輕而易舉的掐舉起，他臉漲紅，雙眼翻白，覺到要命盡于此。

張道陵腦中閃過最后一個念頭，天命如此，人本無力回天……

就在掐著張道陵脖頸的那只大掌要用力碎他脛骨的時候，程英忽然頭腦清醒了一瞬，他猛地放開手，用力攥住了鐵牢的柵欄，冷白的手背青筋畢。

程英猙獰的臉上流出一痛苦，他將頭撞向鐵牢，怒喝道：“滾開！”

躺在地上大口息的張道陵意識到什麼，爬起拖著地上的鐵鎖鏈，往遠挪去。

程英約意識到自己‘犯病’了，腦子里出現了命令幻聽。

腦海里囂的殺意聒噪得他頭疼，只能用力撞向鐵牢，靠著外部的疼痛去刺激喧鬧得幾乎快要炸裂的腦子。

“滾！”

“閉！”

程英一邊將腦門撞向鐵門，一邊厲聲喝止。

張道陵用渾濁的老眼覷了下程英癲狂的狀態，不聲的躲進鐵牢深，離得遠遠的。

等到腦海里尖銳的聲音終于消失，程英面白如紙，渾水洗一般，里已被冷汗浸，撞破的額角有水順著下顎角滴下。

他有些力的坐回太師椅上，靠著椅背艱難的息，手掌的著扶手，過了許久，整個人才漸漸平靜下來。

從袖中掏出白的帕子，程英用力地拭過每手指，嫌惡極了。

等到每手指都被拭得泛紅，程英才丟下帕子，心緒緩和過來。

他其實本不在意被哄騙到法華寺待了十年，只要能來這個世界，哪怕是等上二十年，三十年他都無所謂。

可張道陵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利用他最珍視的來設下這個圈套，讓原本一心求死的他生出妄念之心，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這個世界，苦等著本不可能會出現在這里的。

程英眸鷙的盯著在鐵牢深角落里的張道陵，幾乎是從牙里將話給出：“這麼多年了，我始終沒有殺你，你應當比誰都清楚是為什麼。”

法華寺十年之期，要等的人沒來，張道陵逃匿，程英才意識到這是一場騙局，抓住張道陵后將人關在念劬塔里，并未將他殺了泄憤。

是因為當年張道陵一語道破他并非是這個世界的人，后又指出他有一牽掛之人，那人在異界命數已盡，他有法子能令那子轉生到這個世界。

盡管意識到張道陵就是個騙子，可只因為他一語道破他是異界之人，還推衍出的生辰八字，程英不敢去賭這萬分之一的可能，只能將張道陵囚起來。

可笑的是，沒人知道他程英也有不敢殺之人。

殺不了，那就只能囚到他死的那一日。

“張道陵，本公倦了，不想再等下去了。”程英收回目，靠在椅背上，仰頭著黑黢黢的暗牢塔頂，面蒼白得幾近明，聲音里出疲憊，“不如我們一起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