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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烈和薛禮兩個人,對於軍事的理解是有很大不同的。
比如薛禮……他就比較直接,認為所謂的戰爭,就是看誰更勇,給他三百騎,他覺得自己就敢深大漠,殺個七天七夜!
對他來說,什麼陣法,什麼後勤,都是虛的,沖就是了,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這種玩法,在蘇烈看來,屬於沒腦子。
當然,某種程度而言,蘇烈不得不承認,這種戰法對於異族而言還是有效的。
因為和異族作戰,本就是看誰比誰沒腦子的過程,一旦你腦子過多,想東想西,可對方已捨命的衝殺了來,還是歇菜。
這種方法最大的弊端就在於,直接碾的戰法,對於主將的要求比較高。
這帶頭的人必須得是霍去病這樣的狠人,到了敵人,也不瞎,直接提刀上馬,我比你狠,管你多人,殺到你害怕為止。
蘇烈覺得薛禮是個可造之材,因為這個傢伙確實比較狠,尤其是薛禮上了這大宛馬,手提一把數十斤重的大刀,揮舞起來猶如旋風一般!
提了弓箭,在策馬狂奔時,他竟可連,還可次次命中靶心時,蘇烈就意識到,薛禮的軍事觀念並沒有錯,因為這傢伙本就是個怪。
要知道,人在馬上,尤其是這大宛馬跑起來風馳電掣,在高速的飛馳的過程之中,人在馬上控制戰馬都很困難,而你卻要做到雙手取出弓箭,單憑兩條來控制下的戰馬,而且還要在這高速移的顛簸之中,連續開弓,人的力是有極限的。
所以一般的弓箭手,幾乎很難做到連,畢竟連的要求比較高,你要將弓拉滿,一箭出去的時候,整個手臂就力了,能連的人,力氣都很大,要力大如牛!
連之後,竟還命中靶心,那就幾乎是超神一般的存在了。
這其中的難度,相當於在颱風中,還能迎風尿八尺。
可怕,實在可怕。
而蘇烈固然也是一員驍將,未必比這薛禮差多,可是他的軍事觀念,卻更重於軍事的建設。
在他看來,勝負的關鍵,還在於軍隊的建設,要練出一支虎狼一般的兵,方才是最要的。
他起初覺得這二皮的驃騎府居然連一個鬼都沒有,覺自己被坑了。
可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對於二皮驃騎府未必沒有好。
因為一個已有的建構,裡頭往往會有許多的老弱病殘,甚至還有不各級武的私人部曲。
一個驃騎府里,不說其他,就說人事就極為複雜,勾心鬥角的事多不勝數。
可這二皮驃騎府,顯然可以從無到有,締造出一支真正的卒。
蘇烈很憾突厥人被太子殿下所滅。
在來二皮的路上,他深自己距離自己的志向又遠了很多,正心裡難過著。
而現在……他覺得信心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邊!
就在薛仁貴每日策馬在武場裡練習的時候,他除了偶爾也去會一會那薛禮,更多時候,卻將自己關在房裡,據自己在隋末從軍作戰,以及在軍伍中的經歷,開始纂修出驃騎府的募兵、練兵章程出來。
他用心地做著這件事,花費了十幾天時間,終於擬定了一個草稿,隨即便興沖沖的去尋陳正泰。
「將軍,請看,這是卑下關於驃騎府的一些想法,還請將軍定奪。」
陳正泰正急著弄他的煤路呢,見蘇烈找上了門,心裡其實很是煩躁,想罵人。
可一看蘇烈這鐵塔一般的子,他頓時咧笑了:「呀,想不到蘇別將竟還如此勤於公務,好好好,咱們驃騎府就需要這樣的人。」
於是和藹可親地接過了章程,便當場打開看起來。
蘇烈小心翼翼地看著陳正泰,心裡略帶期許,這章程裡頭,有許多關於自己的特別想法。
而這些想法,他自認很有用,可是……
陳將軍會同意嗎?畢竟……若是如此的話,會讓二皮驃騎府和其他的驃騎府有些不同。
而且……陳將軍畢竟沒有經歷過戰事,聽說他最大的好是造爐子,這也是蘇烈比較憾的地方!
覺得以陳正泰現在的見識,只怕不會對他的章程有興趣吧。
陳正泰倒是細細的看了,卻是皺眉起來。(5,0);
一看陳正泰皺眉,蘇烈心裡就咯噔了一下,果然……
只見陳正泰一改剛才的笑臉迎人,很不客氣地道:「這什麼七八糟的玩意,你想了這麼久,就弄出了這個?」
蘇烈一聽,心霎時就涼了一大截。
這是他嘔心瀝想出來的啊,而且據自對於軍事的理解才寫出來的。
他不是自傲,而是認為,這天底下沒幾個人能有他這般的徹了。
可陳將軍這一番話,顯然純屬外行,人家本不屑自己這些東西。
蘇烈開始惆悵起來,當然,人要往好的地方想一想,比如……雖然自己不太得志,可畢竟還有大宛汗寶馬啊。
而陳正泰則是搖著頭道:「不好,不好,尤其是這個地方,要改,要大大的修改!招募的士卒,練辛苦,怎麼能一日才吃三頓,供應每日米兩斤,每月供應一斤呢?我看……這三日就要供應一斤,一日要吃四頓,每日除米兩斤,還需添輔食半斤才是。還有這裡……這是什麼玩意,三人馬一匹,布甲兩套?」
說到這裡,陳正泰的表像是到了莫大的打擊,道:「我們陳家有這麼窮嗎?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蘇烈頓時就有點懵了。
在蘇烈的思維風中凌的時候,陳正泰則繼續道:「讓咱二皮的府兵去穿布甲,丟人不丟人啊?依我看,至需要襯的布三套,外批的皮甲一套,鐵甲一套。至於馬,一人一匹。還需得刀槍劍戟,還有弓弩,這些……都要良的。每月核算的軍費才五千三百貫?後頭應該再加一個零吧!真討厭,你把我當什麼人了?看不起我呀?」
蘇烈聽完這些,覺自己的腦子發懵得更厲害了。
等等……三天供應一斤啊,這豈不是……頓頓有吃?還有輔食……還有……
士卒也穿鐵甲,還有皮甲……這難道不該是別將以上才能穿的嗎?
一人一匹馬……這……這養馬的開支也不吧。
啥?除了發糧,供應馬料,每月還有五萬三千貫的軍費……
蘇烈不做聲了。
而陳正泰很是不悅地咬牙切齒道:「這一次原諒你,下一次再給我省錢,我是真的要生氣的。」
「至於其他的,都按你的章程來辦,蘇別將花錢,我不放心,可是你辦事,我倒是放心的,再將這章程重修一遍,過幾日送我這裡來吧。」
蘇烈:「……」
陳正泰瞪大著眼睛看著蘇烈道:「怎麼了?蘇別將你不服?」
「我服。」蘇烈在再三確定,陳正泰的話不是開玩笑之後,這時生怕陳正泰不答應,連忙應聲。
這哪裡是練兵啊,這簡直就是練一群大爺!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養兵的啊!
蘇烈突然發現,好像幸福來得太快。
從前的時候,自己總被人掣肘,都委屈,可現在……卻好像自己被金元寶砸暈了!
陳將軍這個人……能給他幹活,真是帶勁啊,什麼都是給最好的,要什麼資源都有,你就不用想其他的事,把他的錢花出去就是了。
蘇烈一時之間,竟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潤,仿佛在自己面前,一條明的前途已被陳將軍給鋪設了出來,而自己所有的才能,都可以在陳將軍所提供都平臺上盡力的施展!
他毫不猶豫地行了一個軍禮,聲音沙啞哽咽道:「將軍放心,卑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自此之後……卑下的命就是將軍的,知遇之恩,自當肝腦塗地來報效。」
陳正泰不慨,還是武人好啊,撒一點錢,人家就覺得你是他親爹,得熱淚盈眶,那些讀書人就缺德了,餵了他狗糧,他只會嫌你給他的太,還不夠多。
陳正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蘇別將,你我就不要這樣生疏了,是我向陛下要求將你調至二皮的,我這個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將我當兄弟看便是。」
蘇烈覺再這樣下去,自己真要哭了。
他是一個寂寂無名的人,沒什麼人賞識他的才能,他雖然自命不凡,卻被俗世間的許多事攪的暈頭轉向,今日陳正泰對他說的這些話,雖也有一些批評,可每一句都了他的心窩子!
他重重點頭道:「諾。」
說罷,蘇烈便興高采烈的離開了。(5,0);
經過了武場,卻見那武場上,薛禮正騎在寶馬上!
薛仁貴渾正穿著一件銀閃閃的鎖甲,這鎖甲猶如魚鱗一般層層疊疊,在之下,格外的耀眼,後頭一襲雪白的披風,頭頂一個鐵盔,鐵盔上紅櫻招展。
薛禮此時手裡正拿著一柄數十斤的剛槍,這槍用的不是木桿,而是全鋼打造,此刻一面策馬,一面將這剛槍耍的虎虎生風!
他覷見了蘇烈,便風馳電掣一般的策馬而來,長槍如虹一般,迎面衝殺,槍尖寒芒閃閃,這人馬未到,鋒芒卻已先至。
蘇烈一看,大驚,就在長槍刺來的這一剎那,他子微微一偏,長槍便在他的側耳劃過,刺破長空的聲音,帶著讓人心悸的恐懼。
蘇烈大罵道:「小東西,你瘋啦。」
薛仁貴已策馬在蘇烈的邊疾馳而過,隨即又調撥了馬頭回來,這次則收了鋼槍,笑道:「試試蘇兄的手,蘇兄方才那一避,倒是不錯,尋常人躲不過的。」
蘇烈哼了一聲,才道:「若是死了我,看你如何代。」
「我心裡有數的。」薛禮得意洋洋,帶著年人的桀驁:「你瞧這甲,還有這盔,這槍,是陳將軍送來的,哈哈……威風不威風,這鱗甲我試過了,尋常的槍和箭矢不破的,便是當朝的將軍們,也未必能穿戴得上。」
蘇烈見他威風凜凜的模樣,心裡駭然。
難道陳將軍所說的鐵甲就是這個?
太可怕了,這得廢多錢啊?
這時,卻又聽薛仁貴道:「對啦,你的鐵甲也已預備了,待會兒去領,等會我們穿了鐵甲,不如來戰幾合?」
蘇烈心了,一聲大吼:「好,我收拾你這小東西。」
薛仁貴大樂,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時了,騎著寶馬,批白袍,一鱗甲,便是靴子,外頭竟也是用鐵鱗罩著的。
在這裡無憂無慮,陳將軍又寵溺著自己,除了偶爾保護一下陳將軍,平日便只在此練習弓馬,好吃好喝,何況……還有蘇烈這可以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偶爾試試手。
這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他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這輩子都跟著陳大哥,哪怕是一個無名小卒也好。
…………
而在另一頭,陳正泰現在沒心思管家裡的兩位大爺,他比較喜歡放養的方式,由著他們自己在二皮里折騰。
他們騎便騎,想要練兵就練兵,反正這些事,他一概不管,負責掏錢就好了。
有錢總能解決一切的煩惱。
只是有一件事……卻是必須得去辦了。
在這件事面前,其他的事算個屁。
在太極宮的東南角,連接著護城河的,乃是一塊空地。
在這裡……陳家已建起了一座煤爐。
這是一個巨大的煤爐,上頭的煙囪,冒著騰騰的煙霧。
當然……這裡距離後苑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這就可以保證煤煙的污染,不會給大造影響。
而後……便是鋪設管道。
宮外的設施,是匠人們鋪設的,而宮……必須得宦們來,這些宦……早已經過了一些簡單的培訓,他們正抬著一段段煉製出來的管道,徐徐的進行鋪設。
偶有人看到了這宮外突兀的設施,於是四打聽,聽說竟是給宮裡鋪設什麼暖氣管,據說這管道……竟是黃銅所制,一下子……直接瞠目結舌了。
這也太糟踐了吧。
是嫌錢太多嗎?
錢這麼多,為啥不去幫助一下那些可憐的庶民百姓。
為啥不將這些錢給本,讓本去發放錢糧?
史臺頓時鬧了一鍋粥。
大家很生氣啊。
太奢侈了,比隋煬帝還奢侈。
史大夫姚思廉決定上奏彈劾。
他大抵的計算了這煤爐所需的費用,一算……自己都嚇了一跳。
至三萬七千貫,這還是最小的數目。
而且還是二皮承制。二皮缺德啊,騙了大家多錢,反過來賄賂宮中。
聽說現在帑很有錢,可外頭呢,價飛漲,民生艱難,這是亡國的徵兆啊。(5,0);
於是……
一道彈劾上去,將李世民罵了個狗淋頭。
李世民坐在紫微殿裡,看了彈劾奏疏,有點懵。
你罵朕幹什麼,你為什麼不去罵陳正泰?
他顯得很氣惱,對張千道:「這個姚思廉,實在是多事,陳正泰這是盡孝心,與他何干?此宮中私也,這也要管?」
張千隻微笑著,不吭聲。
他心裡知道,陛下雖然經常私下裡發牢,但是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則上的事,往往都是從善如流的,罵了也就罵了。
李世民隨即慨:「聽說陳正泰宮了?」
「是,他正和太子一起,在鋪設管道。」
「他們也手鋪設?」
「陳正泰說……說……」張千顯得有些委屈:「說……宦們笨手笨腳的,他和太子不在旁示範,不放心。」
「倒是難為了他。」李世民不唏噓,隨即道:「這管道真這般管用?」
張千還在為陳正泰污衊宦群而憤憤不平,宦群是大家的,張千覺得自己應該有責任和義務維護它。
此時聽李世民這般說,他隨即道:「陳正泰說有用。」
這話等於是廢話,陳正泰當然會說有用。
李世民只點點頭,便繼續低頭批閱奏疏。
…………
而這個時候……
李承乾正一腳將一個宦踹翻,口裡大罵:「狗東西,照你這般瞎弄,又要廢掉一管道了,幹活要細緻,信不信孤取鞭子來死你。」
陳正泰在旁扯住李承乾,勸道:「師弟息怒,不要這樣,人家畢竟是第一次嘛,有錯是應當的,打人做什麼,讓他賠就是了。」
這小宦本是激地看了陳正泰一眼,可一聽說要賠,頓時臉變了。
這可是銅管啊,正兒八經的黃銅管,足有七八丈長,一至數百斤啊,自己賠得起嗎?
於是他們更加戰戰兢兢了,一個個躡手躡腳的,生恐發生問題。
管道鋪設到了臨照殿。
陳正泰卻拿著圖紙繼續比劃,李承乾就湊上來道:「這管道好像鋪錯了方向啊,母后的寢殿在西邊。」
「笨蛋……不,我親的師弟,咱們不能先鋪師母所在的立政殿,而是應當先鋪去弘義宮,你懂我的意思了吧?」陳正泰給他一個你懂的眼神。
李承乾想了想,良久之後,他搖搖頭:「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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