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我們是同類

這裡破舊，荒蕪，死寂。

彷彿外界的月都照不進來，落雪也飄不進來。

唯見黑凍土，滿地枯黃落葉，被不知從何方起的寒風一卷，滿地蕭瑟。

而這小巷之中，卻是有人居住的。

茅草搭建的臨時屋舍，四風寒敗，小小地篝火，彷彿為了這片小天地間唯一的。

百里安停下了腳步，靜靜看著篝火旁，正抖著手喂著孫水喝的老先生，滿目悲涼滄桑道：「娃兒，是爺爺對不起你。」

實難想象，在仙陵城中，竟然還有著這樣一狹危之地。

天地陋巷起風，壑下夜霧繚繞。

寒風起兮，風聲時而遠，時而近。

約約，古從西方，傳來微弱難辨的小兒啼哭聲。

長深敗路，枯殘老巷，彷彿為了不夜仙城忘的一角暗。

足以照澈長夜的繁榮明燈，星辰浩瀚，卻無半分明施捨給這片小小暗巷世界中來。

微有朦朦火爐暈，照在老先生的臉上，卻是襯得他五愈發朦朧模糊，不甚清明。

說書老先生的孫今夜見，神智似乎嚇得不清，尚未回神，老人喂水給，卻是一口都沒有喝進去，全從邊流灑出來。

小孩發青的抿得死，發出悶糊不輕地古怪聲音。

百里安負傘而立，輕言發聲：「老先生。」

正在給孫兒喂水拭角跡的說書先生微微一怔，似乎是被忽如其來的呼喚聲驚了一下。

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將手中缺了一個小口的舊瓷碗放下。

他理了理袖，看著昏定線下的年：「小公子，夜深了，今夜發生種種邪事，在外遊盪也不安全。」

夜風搖曳著火，將地面斜牆間的影子拉扯至暗的漆黑中。

百里安低著頭，看著自己腳下飄搖的影子，他從袖中出一截快板：「老先生走得匆忙，忘了這個。」

說書先生了孫的頭髮，面上出一個微笑，即刻起相迎，面帶激之：「多謝小公子特意送來。」

他手去接，百里安遞出去的手卻忽然垂下，握著快板的手掌被大袖掩住，再也窺見不得。

說書先生面愕然。

百里安朝他微微點頭致意，道：「可我忽然想起來，這個是那小姑娘的東西。」

說著，便自行繞開說書先生，直步走進那間簡陋的無門屋瓦房下。

他蹲下子，目不斜視地看著火爐旁失魂落魄的小姑娘。

餘在草屑橫布的地面間輕掃一眼，卻是並未還那截快板，朝輕輕一笑，溫言說道：「不要怕。」

夜昏暗中，他那雙比常人要大上一圈的漆黑眸子本該詭異悚人。

只是他這一笑，溫言細雨，好似風霽月，將四下那抹無形的冷詭異之平白驅散淡開幾分。

窩在角落的小姑娘止了抖，抿的微松，但立馬又死死咬住牙。

百里安大袖中的手掌輕。

小姑娘面一下子變得異常恐慌，如臨夢魘，面上滿是大汗淋漓。

可是，當百里安手掌攤開來時，卻是一塊胖胖白兔模樣的酪糖，做得甚是可有趣。

一縷甜甜的糖香飄散在夜風中。

小姑娘明顯楞了一下，神卻不在迷惶恐，目落定在他掌心那顆潔白的酪糖上，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像這種窮苦人家出的孩子，是吃不起這種上等好酪糖的。

怯生生地出一隻手，手指滿是常年打快板拉二胡留下的凍瘡與泡，看著令人心酸。

手剛一出來，又意識到了什麼，收回手在自己角上認真拭一下。

將手指盡量得乾淨一些，這才如獲珍寶般的捧拾起那顆白兔酪糖。

小小的臉容上，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反覆將那可的酪糖觀賞，卻遲遲不肯下去嘗。

不知是捨不得吃，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月凌於空，凄清的月卻難有一縷灑這間無人小巷。

百里安靜靜地看了小姑娘良久，忽然說道：「老先生，您的孫不會說話？」

不論是在客棧之中，還是在此，他似乎都從未聽聞這小姑娘說過一句話。

除了驚呼與慘聲以外。

他都未聽到說過一句話。

後傳來老先生慨的聲音：「唉，我家這小孫天生便有啞疾，都說仙陵城是仙人所居的靈妙之城，但凡患疾病、重傷垂危者，若是能有城之資，在城中居住修養，可得仙人庇佑，長命安康，不畏苦疾。」

百里安道：「但似乎讓老先生失了。」

說書先生笑道：「失到算不上，至城以來，我們爺孫兩即便風餐夜宿，飢不果腹，也未曾患過要命的疾病。」

此刻火爐上煮著的熱水已開，咕咕的沸水翻騰聲在靜謐的夜晚中響起。

「是嗎？」百里安低垂著眼簾，袖中的手指挲著快板，糙的板面生有倒刺，有些扎手。

他說：「我倒是不知世上有何種啞疾，會讓人無法張口吃東西。」

老先生說：「窮日子過慣了，好東西，捨不得吃。」

百里安說：「今日臺下們看客不，打賞得也不。」

老人這次沒有了聲音。

百里安繼續道：「可是老先生一文錢也未取，縱然是發生了案，但順手之間，卻一文也不取，是老先生您過於恐慌還是就不需要那些錢？」

後有腳步聲傳來，說書先生的影子朝著百里安的背後慢慢靠近。

他的語氣與方才仍舊沒有任何變化：「小公子想來是第一次仙陵城吧？像今夜這般命案，其實對於仙陵邊城來說，不算罕見之事。

但即便不算罕見，這不代表著人們的恐懼會跟著習慣而放鬆，反而會加深心中的恐懼，我方才很害怕，因為命比錢更重要。」

百里安沒有在意後那人的接近，他從地上撿起一草木，指甲劃破指腹，將鮮塗抹與草木之上，用以火爐點燃。

徐徐燃燒的草木放置於小孩的前，縷縷的煙霧混雜著淡淡的香飄縈在孩的鼻尖。

那縷煙霧被孩吸，驚慌的眉宇變得安寧下來，嚨間卻是不安地蠕了一下，接著面一變。

「哇！！！」地一聲，吐出混雜著腥臭與鮮淋漓的一雙眼珠子，咕嚕嚕地淌落在地上。

水之中，還能夠得以見到幾條蟲在鑽拱。

終於張口后，小姑娘面扭曲，咳嗽不止，口中卻只能發出怪異的聲音。

百里安看到口中的舌頭，早已被人連拔了。

難怪無法說話了。

後頸間，吹來一涼氣，距離他很近的說書先生髮出一聲輕笑，似是有些意外：「為何你的，能夠養鬼？看來我們是同類。」

失眠一夜，戰戰兢兢，胡思想，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