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2章春秋宮

青玄不聲地瞥了瞥。

娘娘這般歲數了，與一個時代的故人，不是飛神，便是羽化隕落了，哪裡來的那麼多故人來說的是非。

「這夜間風大，便是尋常一個風寒，都足以娘娘子不爽利許久，娘娘還不知好好惜自己。

整日心這個，心那個，遠似不如往日那般行雲灑，怎麼如今黃金海已盡，娘娘反倒愈發對這些俗世上心起來了。」

滄南抖了抖上雪白的長衫，淡笑道：「世間之事，如何談以俗雅之分？但求順心順意就好。」

青玄哀怨道：「可是娘娘您如今，可是又有真正順心順意否？」

滄南輕輕托腮，瞇起長眸看著青燈下青玄那張秀麗的臉，忽然沉聲笑了起來：「聽青玄這話中意思，竟還覺得吾多事了？」

青玄唉聲嘆氣，素來嚴厲的眉宇之間此刻竟是深深自責：「若非是我衝行事，娘娘也不會這麼快的與君上合離。

雖說合離之事，一時格外解氣，可是這麼多年昆崙山與娘娘的多年虧損無討還不說，娘娘借著自己天地聖人的份，並未請示仙尊大人，單方面擅作主張合離，想來日後仙尊大人會給娘娘施以極大的力。」

雖說將仙尊祝斬這個麻煩給解決了，可其背後的諸多患麻煩事，卻也是煩不勝煩。

換做往日的娘娘也就算了，可如今以娘娘的子，如何還經得起這般心力瘁的折騰。

「這般畏勢可不是什麼好事。」

對於青玄憂心種種，雖說儘是事實，可娘娘看起來依舊渾不在意的模樣。

眉峰輕抬，淡淡說道：「吾與乘荒這一紙婚約，在這幾十萬年來，都未能束縛吾心，今日行之將朽，合與不合離，對吾而言，意義並不大。

只是吾若歸而去，因這一紙婚約，這昆崙山上上下下，將永失自由，且不說旁人，便是你與輕水……」

滄南目悠悠在青玄上打了個轉，說話間，抬起一隻手來，輕青玄的臉龐。

指腹間幽涼的清晰，青玄瞬間僵，侍奉娘娘這些年來，何時得這般主近過，子不由慢慢繃，聲張道：「娘……娘娘？」

滄南目深長，散漫隨意地開了口：「你與輕水這皮囊化形化得好，乘荒雖上不說，那是畏於吾的份，可吾知曉他覬覦你們二人已非朝夕，今夕吾尚未歸去。

伱們二人借吾之名，便是在乘荒面前輕慢兩句倒也無妨，可吾一旦歸而去，乘荒又是個這般子的，這些年來，他自認為居於吾下，心中本已是多年心有不平怨恨，吾對他沒了威懾，屆時起，你與輕水此般姿，怕也難逃為他掌下玩的命運。」

青玄僵的子渾一震，臉上的瞬間褪得乾乾淨淨，煞白一片。

良久，抿了抿，倔強道：「我們不怕。」

滄南眸平靜地看著，淡淡說道：「吾倒是不擔心你們怕，反倒正是擔心你們不怕，剛極必折道理你們從來是不知。

你們二人年時便由吾帶在邊教養，子養得過於驕傲，從不知低頭，不得半點氣，不用瞧也知曉是個不就玉石俱焚的脾氣。

以著乘荒那樣自詡君子凡事求個你我願的寡子，他自恃份，倒也不會太過強取，可他膩歪噁心人的本事有一套，你們不激，無疑死路一條。」

青玄眼眶泛紅：「我竟不知，娘娘竟會為我們二人考量自此。」

滄南收回了手指，子倚了回去，半開玩笑道：「太上忘，又不是沒心沒肺，能避免的麻煩事，順手為之罷了。

再者說，乘荒這般時靠父，長大靠兄，親靠妻的廢，吾歸隕之後，他之兄長對他只知溺，魔族狡詐，想來要不了多年，這傢伙也得落得一個死於非命的下場。

你們若能忍一時之屈辱，倒也有能熬出頭的機會，只是他死後，因著這門親事，還得與吾同葬南丘，這一點著實不順吾心。」

青玄不可置否，是這一點，都覺得有夠噁心人了。

「近日以來，仙尊大人接連派出仙使造訪我崑崙，旁人不知何故，可多半正是起於這合離之事，看仙尊大人的意思，他已生出了收復崑崙的意思？」

滄南道：「這昆崙山本就是父帝的脊骨所化，真正算起來，倒也是他們的仙界之地，用以『收復』二字，倒也不為過，畢竟合離之下，吾與乘荒，已無關係。

仙界此心思，收回亡父，也在理之中，不過在此前提之下，這昆崙山得是真正的『』才行。」

「真正的？娘娘此話是什麼意思？」

滄南睨了一眼，道：「小孩子家家的，問這麼多作甚，事還未到不可挽留的程度，祝斬如今老來閑閑，無妻無兒的，可不得多心思。

只不過他這閑日子不會持續太久，要不了一些時日，比起崑崙之事，他更有得頭疼。

比起這些，那小子進珈藍也有幾日景了，怎還未見他出來？」

說到這裡，青玄一臉不喜，皺眉冷聲道：「此子未免也太恃寵而驕了些，珈藍乃為大之地，怎可容他這般視若無人的擅闖！」

「擅闖也就罷了，吾只是好奇，他不請自珈藍這幾日下來，倒也未惹出多大的靜來。」

青玄嗤聲笑道：「那小子膽氣大，可如今卻沒什麼能力，修為都被封了，以他的本事，又能惹出多大的子來，便是連最簡單的風之都不能，自那珈藍躍下去，此刻怕是摔得人事不省都無人得知。」

滄南端來案上一盞涼了許久的藥茶，皺著眉頭不不願地輕抿了一小口就避如蛇蠍地放了下去，抬眸靜然地看了青玄一眼，並未說話。

只是那一眼，格外的意味深長。

青玄陡然反應過來自家娘娘那句話中所藏深意，心中陡然一驚，面都變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娘娘。

「那位妖神……它未免也太過於安靜了些？」

要知曉，當初娘娘用意是將這小子扔進珈藍中自生自滅，試探於妖神。

珈藍乃為崑崙大之地，亦是為妖神心中地，平日里看守的山侍都不敢太過於靠近那珈藍，它極其不喜生人的氣息。

第一次將那小子扔進珈藍中，那位妖神大人可謂是大發雷霆，群山皆震，惹出來的巨大聲勢，便是連崑崙天地都為之驚。

而那妖神也在這百萬年的沉寂封印之中，展頭角崢嶸，出了冰山一角的本相妖。如今這小子不請自，便是青玄都可以將此行為視為挑釁。

可怪就怪在，這幾日下來，中竟是寂滅無聲，風平浪靜。

便是平日里時常發生的結界震氣機，也已止歇。

「僅僅只是過於安靜了些嗎？」滄南似笑非笑，纖薄而乾淨的指尖沿著杯盞邊緣輕輕打著轉，悠悠說道：「你說這小傢伙在珈藍中幹了什麼事，竟是能夠讓妖神主耗費妖力來加封陣法結界，穩固囚自己的大獄牢籠？」

「什麼？！」青玄瞪圓雙眸，「它為何要做這種自縛為繭的事？」

滄南微微頷首，道：「這小子離開珈藍后，就讓輕水去查查這件事吧？」

「是……」

青玄表面領命而應，私底下卻是暗自恨恨磨牙。

這小子，分明與自己達合約，卻是對小殿下的事毫不放在心上。

縱然有火神西炎君的慘狀在前，可這幾日下來，仍舊有不大仙頻頻向小殿下獻藝示好。

家小殿下這般年天真，若是看其中哪位順眼，得了眼緣，認領了其中哪位大仙能者為師，的份必然是藏不太久。

便是連常年山不出的梵殊真人都已經開始正式出面，每日借著考驗小殿下的可以為由，時常邀請四方仙士，小殿下的學堂之中。

這位梵殊真人又不同尋常之人。

乃苦行僧出，對於自來說，本就不看出背景，地位修為。

一切行事，只看機緣。

如此以來，這仙階品次，不論高低，在的授請之下，皆可山一見小山君。

如此以來，這大大小小的各方仙士更是絡繹不絕的蜂擁而至，其中多為結示好的諂之徒，亦是不缺乏多有用心之輩。

素日里，與輕水為了保護小殿下的世，極讓與外人面見，生平行事也格外蔽，從不張揚。

世人之中，本就極人知曉小殿下的相貌品行如何。

如今為了這收徒一事，當真是徹徹底底的張揚了一回。

這對於真實份敏、弱多病的小殿下來說，可當真不是什麼好事。

這混賬小子……在這種時候跑去珈藍躲懶起來了。

當真不知，他還要躲到什麼時日去。

……

……

春秋宮依山而設，清晨雲時分，空氣如流，但見晨花影里的瀟瀟崖下有羊腸小道，狹窄曲折，穿枝拂葉間，且聽鳥鳴啁啾，偶有小鹿林溪幽徑相逢。

小山君清晨卯時就被了起來，簡單洗漱裝扮，佩香熏之下，就在梵殊真人嚴厲的目之下，幾名不敢高聲喧語的仙侍謹而認真的侍奉著自家小殿下將半拖半哄地引路帶了學堂之中。

廊堂之外，尚未見初升，天不過剛麻麻亮，蟹青的遙遠天空里，可見烏雲如連綿一片片巨大如般的亙沉影。

山嵐漸起的清晨學宮之外，卻是架著祥雲流，黑滿了一大片的人。

小山君盯著一雙沒睡好的黑眼圈，著眼皮，拖著靈魂彷彿只醒來一般的沉重，白生生的細小腳也未著鞋，在寬大的素白學服下藏著，一搖一晃地來到學堂之中，找到屬於自己的位子坐下。

彷彿對學堂之外，那黑一大片的人頭攢，早已習以為常。

打著長長的哈欠，剛剛醒來的杏眼仍帶著幾分沒睡醒的迷濛，剛一坐下，就有仙侍過來替整理書案，擺放竹簡書籍，筆墨紙硯，準備齊。

「啪！」沉重的聲響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一隻有些年歲的戒尺重重敲打在小山君前的桌案之上。

眼睛的作驟然一僵，下意識的張直。

小山君屏息凝視，心臟微地抬起眼眸，正正對上梵殊真人那雙幾威嚴的滄桑雙眸，登時，將醒未醒的睡意散了個乾乾淨淨。

沖著那容已見滄桑年邁之的苦行僧人賣乖討好一笑，低聲喚了一聲：「梵殊真人，早上好？」

對於人畜無害的怯怯模樣，梵殊真人毫不為所，臉嚴肅地像是凝了一層冰，眸子低睨之間，並不會給人帶來上位者的威嚴與迫。

卻是人莫名到一張敬畏。

「貧尼說過，學堂之上，無殿下，無真人，只有學生與先生，貧尼來此為小殿下上課也有些時日了，小殿下怎可半點規矩都未計心頭？」

小山君想來是自詡天不怕地不怕的，畢竟在心中，滄南做為的娘親，雖說從來不會給帶來半分為人母的寵溺與偏，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格外的嚴格，但對於滄南，並未有過任何懼怕敬畏之心。

畢竟阿娘再如何嚴格，因為這稍不注意，風大雪寒一些都有可能要了小命的子骨，阿娘也不至於在不懂事惹生氣之時，對棒伺候。

可這位梵殊真人卻不一樣，手上那隻戒尺，小山君自打出生以來就畏，不知吃過多打板子的苦，掌心的痛罪，知曉，眼前此人，絕不是能夠輕慢對待的狠主兒。

手不打笑臉人，賣乖一些，總是沒錯的。

賣完了乖，果然又不住，得寸進尺地出兩細長白的食指與中指，做一副小人走路狀，走在手裡戒尺的另一端，可憐兮兮地低咳兩聲，帶著商量的語氣說道：「卯時這個時辰也未免太早了一些，先生，先生先生~真的好辛苦啊，從明日起，我可不可以多睡半個時辰？」

（PS:聽取讀者小可的意見，今天章節對話已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