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5章巫山姥姥

滄南從容自然的溫舉止間著幾分安靜的鋒芒之意，可那慢腔慢調里，卻未見半分威脅之意。

在這世間萬萬生里，還沒有什麼存在，值得行言威脅的。

故此，沒有危險，才是自然最大的危險。

甚至出於魔的天賦本能，百里安都未能捕捉到來自眼前這個人上的半分危險意味。

只是側頸間麻麻翻湧起的寒意以著某種原始的直覺漫開，豎起的寒久久難以平復下去。

百里安目卻好不退避地平視著，他靜默半晌，對於滄南言語之間的敲打之意，他並未正面做出回應。

而是緩緩矮下子，低下了腦袋，長睫垂著顯得頗為安靜無害，出線條修長削瘦的後頸骨骼，緻而收斂的間可見淡青的管沒在皮里。

肩胛骨在薄薄的衫下輕輕舒展開來，毫無防備的樣子，將自己的脖子脆弱之主地到的掌心之下。

子一點點地矮下來，倒也不再避諱眼前人是聖潔不容侵犯、不容隨意的神主娘娘，他將下輕輕擱在滄南的膝蓋間。

年抬眸看著眼前的人，如求雨一般的目落落大方，狀似順服，好似是只有玩寵逗樂間還會有的姿態，可由他行來，卻毫不見半點奴骨的討好之意。

「娘娘一番淳淳教誨，我自當奉為金科玉律，全都聽娘娘的話就是了。」

這副一改反常的模樣，倒是讓滄南這般子的人都忍不住將眼皮給跳了跳。

這小傢伙，戲竟是這般的快？當真是……天賦異稟啊。

滄南就像是某種茸茸的小一般，掌心輕緩慢地著百里安的後頸，垂眸輕笑道：「這般討乖聽話，本座又該如何獎賞你呢？」

滄南貴為天地五尊仙，盤古辟世以來，唯一一個以妖聖的先始，份可謂居高，是為六界四海之中，當之無愧的上位者。

在世人心中，當居高臨下，隨手賞罰亦可定人生死榮辱。

只是對於滄南自而言，在心中卻似從未有過上位下位的定義。

縱然輕水青玄二伴邊這麼多年，縱然山中妖仙子民千萬無數，亦是未有過位極人權尊者隨手賞罰下位者的心思。

今日對百里安細嚼慢咽地緩緩道來，倒也別有一番趣意。

換做旁人，百里安還未必會以這樣的方式來與人流，但滄南卻與常人不同，在眼中天道大同，萬眾生皆自平等。

縱然做著這副逗弄玩的姿態，言說著獎賞之言，可那雙看人看的眼睛，卻始終清明如一，平靜無波，宛若大海般寥廓寧遠。

既然在眼中都無特殊想法，那麼對於百里安而言，自是不會有宛若『尊嚴』到犯的敏想法。

他只知曉，如今這昆崙山的形勢，為了能夠繼續安穩存活下去，他必須守好契約神，將娘娘這個殿中侍君的角同一起心照不宣的做好才是。

百里安細細瞇起眼睛，似是在著後頸間那隻手掌的輕弄，結輕輕滾，模糊的嗓音著幾分人的氣息：「雷霆雨，皆是君恩，只要是娘娘所賜，我自是欣然之。」

滄南輕嗯了一聲，縱然是掌年男子，作之間都儘是閑雅緻的悠然意味，垂眸一笑，看了一眼百里安上的，淡道：「本座見你這一衫也穿了甚久了，我昆崙山常年覆雪，單一淺淡。

如此，便賜你一新的衫，年人，穿得鮮艷一些的，總是人賞心悅目的。」

這話說得……妥妥已有了好昏君的范兒。

娘娘你戲，也當真是不弱於人啊。

「是，娘娘。」

百里安只得乖巧應道，縱然他平日里也不甚喜穿那些鮮艷的服就是了……

「行了……」落在百里安後頸的那隻素手收回間，順勢在百里安腦袋上輕輕了一下，就像是在哄逗著小一般。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又笑了一聲，瞇起眼睛看著趴在自己間的年。

「倒也不虧是魅魔一手教出來的，平日里不見山不見水的，卻是不想這纏人的功夫當真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今日就到此為止吧，賜你的新服，輕水會拿來給你的，穿戴好后，末時來中天殿中隨吾接客。」

「接客？」百里安抬起眸，眼神微微閃爍，道：「仙界的人竟是來得這般快？」

其實也不算快，自滄南與君皇乘荒合離，也有數十日的景里，滄南收他殿亦是在同日。

若君皇乘荒有心將此消息傳會仙界，怕是當日便可傳達至那仙尊祝斬的耳朵里。

那仙尊祝斬若是有心問責發難於他，此刻找上昆崙山中來，其實日子已經算得上是相當的遲了。

滄南漂亮的眸子斜斜一抬，道：「是仙界來人沒錯，卻不是你想的那樣，縱然祝斬再如何恨你想要收拾你，也不至於這般掉價，親自來昆崙山中收拾你一隻毫無修為的小小魔？

便是隨便賜下一道賜死仙令，都足以給昆崙山帶來巨大的力了。」

百里安眼眸微睜，道：「不是祝斬？」

滄南道：「是仙界巫山姥姥來我崑崙請酒一杯，自是得好生招待了。」

「巫山姥姥？」

滄南道：「巫山姥姥，乃是巫山之主，龍門未辟洪荒時期的一隻大魔。」

「大魔？」百里安眼睛睜得更大了些：「大魔……怎會出自於仙界？」

滄南失笑道：「吾乃妖族，都可修以妖仙之，那巫山姥姥，雖為魔，何以不能修出魔仙之，萬道本源修行之法，本就殊途同歸，便是你……」

話語驟然一頓，滄南好似反應過來了什麼，止住了言語，話鋒一轉，道：「萬蒼生皆殊途同歸，那巫山姥姥為魔期間，戒殺、戒怒、戒嗔、戒貪，以心養千年，自戰場之中修出仙，為父帝親手點撥，化為魔仙，后封仙地於『巫山』。」

「這聽起來，怎麼命運與……」百里安言又止。

滄南倒是並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你是覺得，這巫山姥姥的命運與吾十分相似，對嗎？」百里安點了點頭。

滄南眉梢輕，慢聲慢調道：「不僅僅是你這般認為，便是那巫山姥姥本尊，與你有著同樣的想法，吾與同一時代頓悟仙，又是父帝點化仙。

吾為妖，為魔，皆是仙界異類，這般相似的命運，自是事事皆喜歡與吾做比較。

自仙之後，卻又未封於尊仙，便一念執，吾歸天外之天，六道之外，便不惜耗費神力，拔掘巫山，搬家跑到了那天之涯海之角那鳥不拉屎之地，勢必要與吾一分高下。」

百里安表變得有些古怪：「所以這些年來，這位巫山姥姥一直都是與娘娘你這麼鬥來鬥去的嗎？如今莫不是知曉你大限將至，故意來此顯擺一番？」

「大限將至？」滄南目意味深長：「你小子當真是什麼話都敢在本座面前說啊，青玄都沒有你這麼大的膽子。」

百里安不驕不躁，溫溫一笑，道：「娘娘若是只喜歡聽好聽的話，我亦是可以不這般誠實。」

「那倒也不必。」滄南懶懶地撐了個懶腰，道：「這麼多年來，昆崙山中終年如一日的謹慎小心面孔，本座早已看膩，你這般反骨到敲到好且不扎手惹眼的程度，圖個新鮮的話，倒也剛剛好。」

「娘娘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是十分有做昏君的潛質。」

滄南一挑眉，道：「那巫山姥姥可沒你想的這般下作，落井下石的事，可不喜干。」

百里安頗為慨：「倒是沒想到，做為娘娘的死對頭，行事竟也這般有原則。」

滄南直拿眸子瞥他。

這小子言下之意，是在敲打行事太過隨心所，毫無原則了？抬起手，就在百里安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沒有計較他的言行無禮，淡淡道：「你又猜錯了，行事毫無原則可言，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下作，卻遠比你想象中的下流。」

「下流？」百里安不解。

滄南勾笑了一下，道：「巫山姥姥每日都可忙了，才沒工夫日日來找吾的麻煩，仙也好，魔也罷，自認為命運與吾如出一轍，可吾卻不同比較那些無聊事。

縱然與吾爭比，卻也不過是臨水自照，孤芳自賞，在自己的封地里暗自與吾的種種事跡較量罷了，自仙魔大戰結束以來，吾對於這位姥姥的事跡也是有所耳聞，極打照面了。」

百里安越聽越發不解了：「既是如此，那為何今日突然造訪？」

還有說下流是怎麼回事？

滄南了角，淡淡一笑，道：「因為足夠自。」

百里安：「……」

不不不。

此刻看來怎麼都像是您這模樣更自。

幾十萬年沒見了，人家登門造訪，您尚未接待，什麼下流，什麼自的帽子都扣了上去。

您還這般一副人間執念置，視你為死對頭而你不屑相爭的清高模樣……

「你不信？」滄南瞅了他一眼，嘆道：「到底還是太過年輕啊。」

「方才本座說了，巫山姥姥戒殺、戒怒、戒嗔、戒貪千年，方才修出仙，可吾說的這幾戒，你卻忽視了一戒。」

百里安皺了皺眉，忽然覺得有些荒唐：「什麼……」

滄南微微頷首，端得是孤高清貴：「戒。」

百里安險些一頭載到的上，說話都開始咬舌頭了：「戒……戒什麼玩意兒？」

滄南雙臂抱，腦袋與百里安腦袋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一些，語氣淡然平靜，道：「巫山姥姥生平唯有兩，一是喜與吾事事做對比、分高低、做比較，二是男，郎，俊年，通俗一點用人間的話說，就是喜養面首，嗯……由鮮可口的年面首。」

竟！是！個！老！不！正！經！的！巫山姥姥您老人家玩得花啊！娘娘不愧是娘娘，便是死對頭，格都這般特立獨行。

百里安了鼻子，道：「我怎麼覺……」

他再度言又止，因為實在難以啟齒。

滄南法眼通天，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直言道：「你覺，比起本座，反倒是這位巫山姥姥，與乘荒更為相配對嗎？」

「我……只是這般想想。」

「想法不錯。」滄南邊笑意很淡，「當年六界傳出吾與仙界聯姻親之時，這位執念骨之深的巫山姥姥可是過搶親的念頭，當年也是在君皇乘荒在外打野食的時候製造過一次巧遇。

乘荒的子也甚合心意，畢竟那時的乘荒也十分年，只是後來，不知從誰的口中打聽到，吾對乘荒並不上心，便又將乘荒棄之如履，怎麼也提不起興緻來了。

說起來也甚是可惜，原本本座還十分期待能夠來搶親，不知會是怎樣有趣的場景。」

百里安瞬間悟了，表異彩連連：「所以今日巫山姥姥來昆崙山，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我？」

滄南點頭道：「從某方面來說，確實是你招惹過來的。」

往日里，都是巫山姥姥對有樣學樣，避世六界，居天外之地，保持神古老。

而唯一有所不同的差異是，巫山姥姥喜俊俏小郎君，收為面首好好藏到山裡寵。

如今乍一聽聞，那樣一個風霽月、不染塵埃的崑崙神主，竟然也能夠有朝一日，養起了小郎君藏於殿中承寵。

這巫山姥姥聽來，豈不是更像是滄南在學行事。

這可當真是激起了的熊熊鬥志，天外天之地，相隔甚遠，時隔十幾日才收此消息，卻是第一時間便馬不停蹄，帶著從府里挑出來最俊俏的兩個小郎君，便來這昆崙山中踢館子找威風來了。

百里安從未見過巫山姥姥本人。

卻是在滄南的言語之間，想象到了某位老人家激昂的熊熊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