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8章虛晃一槍

「我又沒說我不是，這位前輩又何必如此驚訝？」

百里安面失笑之，緩步殿，倒也好似自知份，並未在席面之間去尋找自己的位置。

而是在殿中跪地朝著聖人娘娘行了一禮，態度無不端正，溫聲道：「見過娘娘。」

長樂仙人臉卻是有些發綠。

如若說第一次，百里安闖這中天殿，到底是有青玄強迫為之，可也說得上是意外來客。

可眼下這又算怎麼回事，明顯就是被娘娘傳召而來，一同安排席請酒。

他們避世不出，神多年，如今這一出山，便是與六道之中聲名最是狼藉臭不可聞的魔同食一宴。

便是旁人不嚼舌子白眼他們，這日後自己的天道氣運怕是都得好好地黑上個幾年吧。

所以娘娘這是想要當著眾目睽睽的面，正式給此魔一個『名分』了？

「娘……」長樂仙人終於忍不住想要開口諫言。

滄南卻這是開聲道：「方才喚得還是南，怎的不過一言之間，就變得這般生疏，喚起了娘娘？是想討打不。」

雖說語氣平淡毫無起伏，不見，亦不見嗔，笑時看似和風霽月，但那雙眼卻是沒有波瀾的深邃寧靜。

可這話中容確實是在『打罵俏』無疑？！！！

夭壽了！娘娘這莫不是給哪個怪奪舍了不？

便是那位父帝子，當世的君皇乘荒，娘娘的正牌夫君，這些年了，他們何時聽聞過他敢喚一聲南？！

這質子魔當真膽大包天不說，竟還是在如此端莊公眾場合，娘娘小名張口即來。

竟全然沒有怪罪之心？！！！蓮月道尊老仙深沉，心思敏，忽然之間，在這風平浪靜的氣氛里，到了一難以明喻的劍拔弩張之。

他了，心道他今日是吃飽了撐著，竟然來湊娘娘的這場熱鬧……

而大殿之上的百里安，跪下之後，也再未起，眼簾低垂，觀不清臉上神，雖是無言，態度看起來倒也是恭順謙卑的樣子。

巫山姥姥原本還沉浸在那一聲『南』的震驚里。

可看著不過三言兩語之間，便被威懾住，乖乖收起來自己上鋒芒變得如尋常寵般乖順起來的百里安，又不免覺得大為無趣。

的坤兒、凡兒雖只是尋常凡子，可是給養得心氣可是不低，自傲骨。

在面前雖是折腰而笑，卻絕不卑躬屈膝，遠勝過於敬畏。

養小玩意兒也是得有技巧方式的，或許在這些自詡高雅的仙士眼中，養他們不過是圖一時之快，坤兒、凡兒也僅僅只是以侍人。

可以侍人不也分很多種，卑躬屈膝，盡奉承討好，屬實無趣，還是得像的坤兒、凡兒這般，模樣生得好看，又有著恰到好討喜會任耍脾氣的小子，一味敬畏，倒也失了許多樂子。

再看看這隻小魔，原以為他這樣清雋仙人皮囊，里卻是魔冷弒殺之心，就好似披著乖巧好看羊皮的惡狼，當是有著征服的反差之，那做為侍君，倒也是十分有趣的。

卻不曾想，竟是一隻拔去了獠牙的狼，束上了枷鎖，被生生馴化至此。

倒也當真是墮了魔王族的威名。

看著跪在殿中低頭不語的百里安，滄南也是意外，平日里一貫伶牙俐齒的他，今日不過是說他一句，怎就這般不堪用地了啞？

倒也談不上什麼失不失。

滄南做為崑崙神主，本就不會如同青玄那般注重契約神，倒還不至於將自己心中之事，都盡數寄托在一個小小後輩上。

故此，這種戲碼，做得到底完不完，對於而言其實也並不重要。

再瞧百里安，連讓輕水準備的服都沒有換，顯然也今日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對於巫山姥姥的挑釁，他的態度是不想太過出頭冒進。

旁人只知這小子修為被那仙尊祝斬的月鎖所封，手無縛之力，便是山中隨便一個仙守衛都可以輕易將他打趴下，故而這般收斂溫順。

想來便是那巫山姥姥，也是這般想著的。

可滄南卻知曉，這傢伙，他若是老實本分了下來，那必然是他自己想這麼做罷了，與外界種種因素倒也無多大關係。

這小傢伙不久前還肆無忌憚地蹭自己膝蓋，可不信什麼一句話罷了，竟就能夠將他威懾這般收斂的模樣。

不管這小傢伙作何打算，如今明面上，好歹也算是自己殿里的侍君了。

旁人還沒開始為難他，這頭讓他一直跪著反倒不像個樣。

滄南微微頷首，一隻手托腮撐著臉頰，淡道：「既是酒宴，不必這般規矩，先起吧？」

「是。」彷彿是等到娘娘的發話命令，他彷彿才敢起一般，一展擺，緩緩起來了。

巫山姥姥滿目譏笑之意地看著百里安，蒼老的嗓音更顯尖銳刻薄：「崑崙都說這是酒宴了，旁人都早已席，你遲到也就罷了，還杵在那裡這般扎眼作甚，木頭樁子似的，還不快快尋個位子席？」

看似好心的提醒話語，卻是讓邊侍奉的兩名年都忍不住掩輕笑了起來。

世間分三六九等，秩序等級言明，越是莊嚴聖地，高低等級之分的法則更是尤為明顯。

看似隨意的酒宴，可座位可是十分的有講究。

巫山姥姥仗著自己年紀大，人老不要臉皮了，盡挑上等高位而座，還帶著邊兩名凡人面首堂而皇之座，自是沾沾自喜。

可這也是為何殿中許多仙人暗生不滿之意的原因。

但這巫山姥姥品行再如何不端令人不齒，畢竟是當年仙魔大戰的元老功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看在當年父帝舊部這個份上，他們就不好繼續咄咄人。

可百里安不同，是他魔王族這個份，對於仙界來說，那就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的存在。

與他同席而坐，那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

而這席位，各方仙士，都是細細衡量小心斟酌再斟酌才選擇了適合自己的位置座。

眼下可是有好戲看了。

方才看娘娘那態度，雖說不知何故，收了這小子做為殿中侍首是不假，可是對他似乎並不上心，更不可能像巫山姥姥那般迷心竅，全無底線地庇護於他。

如此說來，這小子坐在哪裡，都是極大的忌諱。

便是守中之座都大為不妥。

殿中仙客不多，正是因為不多，所以個個都是尊高位的不凡者，其中隨便挑出一個，落足於凡間，都是巔峰強者。

誰願意居在一名罪大惡極的魔之下。而若這魔老老實實挑選了殿中最末席，雖說可以免了大部分的麻煩，可是如此，那當真是落足了娘娘的面子。

他與那兩名凡人年，同為侍君，一方坐於上席面，他卻選了一個下席面，窩囊不堪不說，今日倒是巫山姥姥狠狠強了娘娘一回。

如此回去以後，他還有何臉面膽敢繼續留在這忘塵殿中。

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便是中天殿漠然忠職的訾烏衛都能夠悟得出來，這隻魔今日應召而來，這般窩囊無用行事，丟的是娘娘的臉面。

那些一排排如雕塑般冷漠執刃而立，如神兵石像般的訾烏衛們終年如冰雪漠然的臉上，寒意更甚。

其中著烏金甲胄的訾烏衛殿首施勉臉更是尤為難看，看向百里安的目更是厲奪人，表結滿嚴霜，神冷峭。

巫山姥姥一句話，就是讓整個大殿的氣氛瞬然之間，凝結到了冰點！眾仙不由下意識地看向高座上的神主娘娘。

其實此局也不難解，但凡娘娘一句話的事，隨意安排這魔質子坐在哪裡。

這聖令之下，眾生皆不可違背，便是心中再有不幹，他們也只能乖乖閉言。

畢竟，若當真論起來，神明在前，凡仙無位。

他們之所以有資格位坐此殿，卻也不過是因為這位聖人娘娘的準許罷了。

可是他們卻清楚知曉，這位無掛無礙，木石之心的崑崙神主，可從來不行偏倚之事。

果然，在眾人意料之中，自己的麻煩自己解決。

娘娘大人於高座之上，依舊是那副撐著臉頰適意閑散借境調心的模樣，徜徉於酒笙樂之間，卻不見塵心，一手執杯輕晃，金黃的酒在杯中微微漾。

這姿態大有花看半開，酒飲微醉的佳趣。

眾仙不由看得有些呆了。

他們還從未見過，有誰這樣一慵懶氣質，高座於孤位之上，酒意暈染里，卻依舊一清明，高不可攀。

一個人上的聖然之意達到了一種世俗之人難以想象的境界，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

過於高不可攀，未免也就顯得薄涼。

莫名的念頭在心中升起，眾仙心中都不由抱著看戲的心態祈禱百里安自求多福了。

百里安這般被巫山姥姥堂然針對，面上也不顯氣，只是帶著幾分探究的目看了一眼。

巫山姥姥怔然。

對視之下，只覺他那雙黑的眼睛里流淌著寧靜而通的澤，澄澈得有些過分了。

更莫說所預期的慌、憤、惱怒等等緒，皆未在那雙眼睛里出現過。

他甚至還不不慢地向行了一禮，似乎完全沒有要選擇坐在哪裡的苦惱。

百里安收回目，抬起了腳步。

後長長拖曳的兩條銀鎖鏈伶仃作響，撞音有些清冷。

於是，就在這極度繃的氣氛里，眾目睽睽之下，百里安神平淡，直上前，穿過殿席兩側重重目，穿過那白玉殿階，繞過那張紫白玉面席案，在施勉震的目之下，竟是毫不避諱地挨著他們的這位神主娘娘。

他不僅站到了的邊，還直接坐了下去？！！！「咣當！咣當！咣當！」

殿中，終於有人控制不住地失態，手裡的酒杯紛紛手落。

這小子，竟是就沒在殿席之中有找位子的意思。

他甚至連腦子都懶得思考一下，竟是直接將他魔王族、將臣那霸道至極狂妄至極的脈發揮得淋漓極致。

全然目中無人，竟是與娘娘同坐一位？！！！

如此一來，殿中的人也不必去到心理平不平衡了。

這小子的舉，直接掀翻了全部人的心！

他是份什麼？！

也敢如娘娘那般，凌駕眾生之上！

君皇乘荒都不曾做過那個並肩同齊的位置，他怎麼敢的！

也不怕折壽嗎？！做為訾烏衛殿首的施勉，眼中的殺氣可謂恨不能凝如實質，眸子里幾乎要淌下來！可是出於中天殿最虔誠職守的衛，如山般威嚴的秩序規矩在告誡他，無娘娘準許，他有怎可如那些失態的外仙般盛怒呵斥！平招直接換了個大招的巫山姥姥盤玩兩個年的手都抖得不像樣子了。

神獃滯，全然沒有反應過來百里安做了什麼。

滄南晃酒杯的手一頓，金的酒撒了些許出來，濡了雪白的指尖。

似乎也沒有意料到百里安竟如此百無忌這般大膽。

他這哪裡是不敢招搖惹事，分明是恨不能將這天都出幾個大窟窿來。

他既想掩藏實力，還敢這般高調惹眼。

這子，當真是異於常人啊。

殿中那千變萬化的氣氛宛若全然與百里安無關一般，他略略一垂眸，目落在滄南那隻雪白的手指上，神安寧地從懷中取出一方乾淨的帕子，作認真仔細地將指尖的潤一點點地拭乾凈。

滄南抬起了眉梢。

饒是道心再如何千錘百鍊，這種細緻又微妙的行為……

私底下做一做倒也罷了，眾目睽睽之下，倒也還當真是生平的一次新鮮經歷。

百里安好似全然沒有半點力一般，甚至還在刀鋒上跳舞一般，主湊近過來，在滄南上輕輕嗅了一下，忽而勾輕笑一下，語氣竟是還帶著一責備之意。

「娘娘既不善酒，怎可宴席剛剛開始就連飲數杯，夜間怕是又要休息不好了。」

「娘娘的這一杯酒，不如就讓我替您代勞了吧？」

他上恭恭敬敬地詢問著滄南的意思，可不等開口說話，卻已經作十分地順走了手裡的酒杯。

滄南指腹間還殘餘著一抹溫涼的酒意。

輕輕挲了一下指尖，一點淺笑映在角。

這小傢伙，當真放肆。

（PS：北北屈服在了小皮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