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波把煙頭從窗塞了出去，扭鑰匙熄了火，又往下了。

    魏俊民穿了件藏藍料大，戴著一頂旱獺帽，他四下張了幾下，站在樓口點了煙，隨後開始拿著大哥大打電話，沈波沒見過他有這東西，覺得應該是他兩個兒子的。

    他在不停說著什麽，緒有些激，但明顯抑著聲音，另一隻手比比劃劃。

    十二分鍾後，他放下了大哥大，揣進了大兜裏，沈波看了一眼手表，12點32分。

    魏俊民並沒有回去，而是大步往馬路方向走了。

    沈波拿起對講機說了一聲，隨後發了這輛普通牌照的破桑塔納。

    老小子，看你往哪兒跑！

    家家戶戶都在過年，還沒到飯時，遠響著零零星星的鞭炮聲。

    大街上冷冷清清，北風卷著馬路上的浮雪，人都沒幾個，出租車更是的可憐。

    魏俊民把大領子立了起來，背著風站在馬路邊。

    沈波在胡同口遠遠停了下來，奇怪，他要打車？怎麽不自己開車？就算沒開分局的車回來，他兩個兒子一臺桑塔納一臺淩誌，打什麽車呢？

    不對，過去了一輛夏利出租車，他沒手，原來是等人來接他。

    由東往西過來一輛紅的桑塔納，魏俊民還背著子不停跺著腳。

    沈波莫名其妙地一驚，渾汗都豎起來了，他手去拉車門，就見那輛桑塔納突然加速撞向了魏俊民！

    事太過突然，魏俊民又是背對著車。

    砰——

    人就飛了出去。

    噗！

    又重重撞擊在了路邊一棵壯的楊樹上，像個裝滿了東西的破麻袋一樣。

    吱——

    刺耳的剎車聲中，眼瞅著那輛桑塔納就要騎上道牙子，搖晃幾下就開走了。

    沈波怕被魏俊民發現，車停的太遠了，即使全速奔跑，也不過才跑到一半！

    奔跑中，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那輛車的車牌，衝到魏俊民前大喊：“魏局？魏局？是我，沈波，魏局？！”

    魏俊民吐了兩大口猩紅的鮮，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盯著他，凸起要說什麽，可還沒等說出來，子一鬆，咽了氣！

    我艸！！！

    沈波氣的一拳懟在了樹幹上。

    剛才有兩個選擇，一是回去開車追那輛桑塔納，二是來看魏俊民，如果他沒當場撞死，可能會說出點兒什麽。

    倉促之下，他選擇了魏俊民。

    因為再跑回去開車，很可能車追不上，魏俊民這邊又什麽都得不到。

    遠遠有人站住了，在往這邊看，那輛桑塔納早就不見了蹤影。

    他又往回跑。

    不是魏俊民！那是誰？

    打開車門，拿起對講機：“老海兒，老海兒？！”

    “收到！”

    “北岸路中段，魏俊民被一輛紅桑塔納撞死了！”

    “本地車牌，號碼是15044！”

    “我看車牌上沒多雪，應該是後換上去的假車牌，如果盯得，可能來不及換！”

    “車裏隻有司機一個人，快！快！”

    ——

    春晚已經開始一個多小時了，外麵的鞭炮終於漸漸消停下來。

    李新亮死在了自己家裏，服毒，雖然還沒有檢，估計和李超的死應該一致，本來他們一家三口去父母家過年，接了個傳呼後他就一直沒再回來。

    撞人的那輛桑塔納到底還是沒找到，魏俊民大兜裏的大哥大是他自己的，隻不過沒人知道而已，通話記錄也查過了，那邊是河西一家食雜店的公用電話。

    據店主代，12點半左右，是個戴著口罩的中年人來打電話，說了十二分鍾，但說的是什麽沒人注意。

    郝忠海仔細詢問此人樣貌，和魏俊民高以及材相差不多，這人穿的十分普通，店主幾乎沒什麽印象。

    而就在魏俊民被撞死的二十分鍾後，白二寶家來了三個年輕人，沒等他們倒汽油放火，就被市局刑警崔誌鵬他們當場拿下！

    幾個人都是街上的混混，代出是分局的李新亮安排他們來的，每個人給了500塊錢。

    魏俊民和李新亮的已經停放妥當，家屬也都勸了回去，開完案分析會後，市局領導也都回家了，畢竟是大年三十，這麽熬什麽用都沒有。

    郝忠海和沈波麵對麵坐在辦公室裏，兩個人著悶煙，這時，周東北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你咋來了？”郝忠海問他。

    “整這麽熱鬧，我怎麽可能不來！”周東北把手裏兩個大塑料袋放在了辦公桌上，“大過年的，我帶了幾個好菜，還有兩瓶五糧，我陪二位吃年夜飯，咱們邊吃邊聊！”

    倒上酒，他提議了一杯，給姐夫和沈波拜年。

    幹了杯中酒，郝忠海按照時間順序，把整個案子捋了一遍：

    先為主，專案組從李超被毒死開始，目都一直聚焦在了魏俊民上，因為白三兒對老嫖說過，這個人上過興安電視新聞，魏俊民是區分局一把手，電視新聞可是常客！

    而且他的材清瘦，也染頭，這些都和白三兒形容的相符。

    李超又是魏俊民絕對忠實的狗子，兩個人關係很好，這不是什麽，所以他是幕後主使人的可能最大！

    又或者說，郝忠海、沈波以及周東北，三個人都希這個人就是魏俊民！

    於是，郝忠海就先把魏俊民當做幕後主使人。

    去年夏天，夜來香旅店的白三兒，因為知道了“魏俊民”嫖娼，於是寫了一敲詐信，反而被李超關進了看守所，而夜來香的老板齊保到連累，被判了三年，夜來香關門。

    “魏俊民”指使李超威脅白三兒，所以白三兒一直不敢說出這件事。

    而那時候，“魏俊民”可能沒想好怎麽做，又或者不敢痛下殺手，於是白三兒就一直被關著了。

    半年後，李超因劉氏兄弟一案被捕，“魏俊民”怕他招出自己，於是毒死了李超。

    至於說他是怎麽殺的李超，此時還是個謎，隻能抓到再審。

    既然已經破了殺戒，“魏俊民”索又找分局刑警李新亮花了五萬塊錢，雇傭了白二寶，白二寶進了看守所後，著白三兒自殺，出來以後去了南方。

    此時李新亮還沒暴，所有人都不知道白二寶是他雇傭的。

    因為李超和白三兒的死，白二寶和那個許二妮的小姐又不知所蹤，這個案子至此陷了僵局。

    這段時間，沈波和專案組的人流盯著魏大局長，可始終一無所獲。

    誰都不會想到白二寶會回來，而且還要敲詐李新亮。

    其實北山派出所那邊打過招呼，發現他回來立刻上報，也是正趕上年三十，就鬆懈下來了。

    往下推斷。

    李新亮接到白二寶的敲詐電話後，第一時間聯係了“魏俊民”，於是找人要燒了白二寶全家。

    周東北因為接爺爺回家過年，意外看到去打傳呼的白二寶，這是個意外中的意外，誰都不會想到。

    而“魏俊民”以為燒死白二寶，再解決掉李新亮，這件事就一了百了！

    可誰又能想到，魏俊民竟然被人撞死了！

    這一死，讓前麵所有的推斷都廢了。

    李超死了，白三兒死了，李新亮死了，魏俊民也死了，和這個案子相關的人一個個亡，剩下一個白二寶，他隻知道是李新亮指使的自己，其他什麽都不知。

    找不到那輛撞人的桑塔納，就剩下了一個許二妮，可人海茫茫，去哪兒找？

    案子又一次被迷霧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