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小哆哆嗦嗦抬起頭又仔細看，“好像……好像有這麽一碼事兒，時間太久了，真記不清了……”

    噗！

    大哥大閃電般又砸了上去，趙老小差點沒疼暈過去，連忙大喊：“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真想起來了？”頭問。

    “想起來了！”

    “說，誰了我的錢？”

    “是……是……”其實他真是記不起來了，為了不挨揍，隻好開始胡編，“好像是水蛇腰那夥人……”

    “是誰？”

    “是、是竄天猴！”

    頭正是劉老六，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念了一遍竄天猴的名字，沒聽說過，又問：“他啥？”

    “侯小強，以前跟著陳六指玩，83年陳六指進去以後，就跟了水蛇腰……”

    說到這兒，他愣在了那裏，本來是胡編的，說著說著靈一閃，當然了，也可能是被大哥大砸的，他記起來了，他竟然記起來了，那天還真是這小子幹的。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他興起來。

    噗！

    腦袋又挨了一下，這一下更狠，眼瞅著就淌了下來。

    趙老小哭咧咧道：“大哥，想起來了咋還打我呢？”

    “說明之前你在騙我，對不？”

    “……”

    趙老小沒敢再搭這茬，呲牙咧捂著腦袋說：“就是他，竄天猴，那天人多，我眼瞅著他割開了你的子，對不對？”

    劉老六點了點頭，他說的沒錯，那些錢都放在裏衩兜裏。

    “後來你瘋了一樣回來找，我們、我們還打了你，是吧？”趙老小眼珠子直轉，唯恐他再手。

    劉老六呆愣愣沒再說話。

    他小心翼翼地問：“大哥，你、你誰呀？”

    “我劉老六！”

    我艸，劉瘸子！

    趙老小進來之前就聽說社會上出來這麽一號狠人，把小九四手指頭生生掰折了……

    劉老六站起了，一句話沒說轉就走。

    見他走遠了，趙老小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小聲罵了句雜種艸的。

    夜黎和大富豪都是下午四五點鍾開門，連續一周時間，劉老六白天就像上班一樣，開始在商業街和興安商城裏溜達。

    一來二去，清楚了水蛇腰這夥人的大致況，以及他手下這些人的綽號、姓名以及相貌。

    天已黑兒。

    竄天猴今天收工晚，不過運氣不錯，三個錢包加上一些零錢，合起來有九百多塊。

    水蛇腰這位瓢把子謹守江湖老規矩，所有人手的錢財，無論多晚，當天必須上，他會替其保管三天。

    在這三天時間裏，如果有人托關係找上門，就說明你到了有錢有勢的人家頭上，必須趕把東西還給人家，避免惹來麻煩！

    三天後如果沒事，就可以分錢或把東西賣了，大家會按照比例分錢，行話挑了啃杵，就是賣了換錢的意思。

    而均杵頭兒，是按人頭比例分錢。

    竄天猴哼著小曲兒，晃晃悠悠穿過青山南路，往水蛇腰的老窩走。

    一路上穿行了十幾條胡同，又迂回繞了一圈，這才三長兩短敲響了院門。

    他一直不太喜歡這個暗語，三長兩短，忒他媽不吉利！

    院門開了，剛要往裏走，太就是一涼。

    他一都不敢，“大哥……大哥……這是嘎哈？”

    裏麵開門的也是水蛇腰的手下，綽號小白，他在裏麵看得清楚，這是把鋸短槍筒的五連發，也是社會上最常見的熱武之一。

    小白二話沒說，轉就往裏跑。

    “我劉老六，認識我嗎？”

    竄天猴愣了一下，連忙說：“聽說過，六哥好！”

    劉老六就笑了，“小樣兒，還真甜！”

    他以前不認識竄天猴，那是因為不屑於認識這種人，可竄天猴他們必須悉興安社會上的這些人，也避免哪天一腳踢鐵板上，給其團夥添麻煩。

    “六哥，有事兒說事兒，都是朋友……”

    小白跑進屋，水蛇腰正和一個姘頭在沙發上膩歪，聽他說竄天猴被槍頂腦袋上了，第一反應就是苦主找上門了，暗罵他太不小心，竟然還能拖著條尾回來。

    人還要起膩，被他一把用力推開，水蛇腰麵平靜，起道：“走，出去看看！”

    他往出走，劉老六頂著竄天猴的後腦勺已經進了院子。

    劉瘸子？！！

    他去過夜黎，自然認識大名鼎鼎的劉瘸子，更知道他是周瘋子公司曾經的門衛，同時還是老鄰居。

    去年聽說一個小子手指頭被掰折時，他還歎一人得道犬升天，周瘋子家打更的都是個狠人兒，沒想到今天人家蹬了自己的門。

    “六哥，”他客客氣氣，“這是怎麽了？”

    劉老六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水蛇腰年近四十，個子不高，材瘦弱，一張白臉其貌不揚，唯一的特點就是他兩隻眼角微微下垂，看著像睡不醒一樣。

    兩個人見過，而且不止一次，夜黎、大富豪開業，瘋子結婚，他都到了現場，出手更是大方。

    隻不過那時候社會上來的人太多，介紹時又隻說這位是佘老板，他也沒當回事。

    劉老六比他年紀小，可水蛇腰還是十分客氣，這不隻是因為他和周瘋子關係的原因，也是他幹老榮行多年的習慣，小心謹慎，輕易不會得罪誰。

    老榮行，指的是竊一行，江湖稱老榮或小綹，分五類，子錢、白錢、黑錢、朋友錢以及高買。

    興安火車站教主一夥人，幹的就是子錢，俗稱蹬大兒！

    而水蛇腰他們幹的是白錢，隻在白天出活兒，普通人他們掏兜兒的，江湖又稱鑷子把，像室盜竊、詐騙等等這類的活兒從來不做。

    室行竊因為一般都是天黑後幹活，所以俗稱黑錢，而興安城幹黑活兒最有名的，就是陳六指一夥人。

    朋友錢，指的是那些曾經見過的、聊過的，半生不的朋友。

    而高買，說的則是專門金店、銀行、珠寶店等高端商家的小，這屬於高級小，賺的都是大錢，當然了，技得過！

    水蛇腰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瓢把子，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升級做高買，可惜技壁壘始終無法突破，這讓他苦悶不已。

    “1986年秋天，我在文化宮門口被他走了一千塊錢，今天我來要了！”劉老六說。

    水蛇腰不由一怔，這麽久了，怎麽才來找？

    轉念又想起江湖傳言劉瘸子因為重傷害，在老萊蹲過多年苦窯，看來這是他進去之前的事兒了。

    “小強，”他沉下了臉，問竄天猴，“是你做的嗎？”

    竄天猴都快哭出聲了，一晃兒七年前的事了，就像在工廠擰螺，誰他媽還能記清七年前你擰過的一顆螺什麽樣兒？！

    水蛇腰也不再刨問底兒，扭過頭對小白說：“去，拿一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