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小白拿著厚厚一遝人民幣出來了，雙手捧著，規規矩矩捧到了劉老六麵前。

    “六哥，”水蛇腰說：“實話實說，時間太久了，即使真就是小強幹的，他也記不起來了！不過文化宮那片兒近十年一直都是我們的地盤，這事兒賴不過去，既然六哥登了門，必須十倍奉還，還請六哥多多諒……”

    劉老六緩緩放下了手裏的獵槍，他曾經是紅升鄉最有學問的人，就因為丟了那一千塊錢，才去鄭老屁那二討債，將他砍了個半死，又差點放火自焚！

    有因有果，才有了他今天的蛻變，本來想的是崩爛竄天猴兩隻手，也算出了口惡氣，可水蛇腰這一番表現，讓他下不去手了。

    他拿起小白手裏那遝錢，夾著獵槍，查出了10張後說：“我隻要我那一千！”

    說完又瞥了一眼蔫頭耷腦的竄天猴，二話不說，轉就走。

    “六哥，你這不是打我臉一樣嘛，必須都拿上……”

    劉老六就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踮著腳往出走，水蛇腰拿起剩下的九千塊錢，就往出追，竄天猴和小白跟在了後麵。

    劉老六拉開院門，一把冰涼的槍口就頂在了他的額頭上，所有人都是一愣，這真是風水流轉，馬上就轉到了他頭上了。

    “進屋！”一個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此時天已經黑了，再加上這人立著領子，又戴了頂運帽，本看不清相貌。

    水蛇腰暗罵，真特麽禍不單行。

    竄天猴傻呆呆地愣在那裏，這聲音太悉了，陳六指！他出來了？

    “大、大哥？！”他喊了出來。

    水蛇腰八麵玲瓏，馬上明白了這人是誰，不由哈哈一笑，“原來是陳老弟，別來無恙？”

    劉老六聽兩個人這麽說話，已經明白過來，於是沉聲說：“我也是來找場子的，你們之間的恩怨和我沒有關係！”

    那人緩緩抬頭，借著院子裏的燈，四個人看得清清楚楚，這人年約三十五六，長得極瘦，看著有些獐頭鼠目，尤其那對兒八字眉，讓人看著就想笑。

    陳六指並不看劉老六，眼睛盯著竄天猴，“小強，過的好？”

    竄天猴額頭都是冷汗，一聲不吭。

    水蛇腰說：“老弟，咱們的恩怨不關人家的事兒，放他走！”

    “你說放就放？”陳六指用力一頂，“把家夥事兒給我，慢慢轉，進屋說！”

    劉老六調轉槍口，把手裏的五連發往前遞，就在陳六指另一隻手剛要到槍托的同時，他的額頭微微一偏……

    陳六指因為一直在用力頂著，一偏之下，槍口著他的額頭懟空了。

    因為著力點沒了，他的往前一衝，而與此同時，劉老六手裏的獵槍就揚了起來，此時他是手握鋸短的槍口，槍把重重地砸在了陳六指的頭上。

    就他他砸上去的同時，水蛇腰也了，他的膝蓋高高抬起，在陳六指彎腰捂頭的瞬間，和他的臉來了個親接。

    啊——

    一聲慘呼，陳六指手裏笨重的火藥槍掉在了地上，小白也衝了過來，開始和水蛇腰拳打腳踢。

    劉老六瞅了一眼一不的竄天猴，沒太明白他們之間的恩怨仇，又看了看在地上直打滾的小子，暗自搖頭，出場嚇人，可惜是個繡花枕頭！

    這些和他沒關係，這邊還在打著，他倒拎著五連發走了。

    水蛇腰空抬起頭，著黑暗中一點一點的背影，大喊一聲：“六哥，謝了！”

    陳六指咬著牙一聲不吭，竄天猴拉住了水蛇腰的胳膊，“大哥，別打了！”

    水蛇腰先停了手，小白罵罵咧咧又踢了兩腳，隨後彎腰把那把火藥槍撿了起來，看了幾眼後啐了一口，“，是個他媽樣子貨！”

    陳六指鼻子角都是，用力仰起頭看向了水蛇腰，“老佘，十年了，他侯小強沒去看過我一次，沒給我存過一次錢！想想如果有一天你進去，會是什麽樣的下場，哈哈，哈哈哈！”

    竄天猴臉瞬間慘白，聲道：“大哥……大哥……你聽我解釋……”

    水蛇腰盯著他的眼睛，“小強，你不是這麽和我說的！”

    “……”

    陳六指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都說殺人誅心，自己就是要往水蛇腰心髒上狠狠捅這一刀，侯小強，你自求多福吧！

    他也不再說話，往地上吐了幾口混雜著鮮的口水，慢慢悠悠地走了。

    水蛇腰本不去看他，眼睛還盯著竄天猴，“小強，我就問你，老陳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說！”

    竄天猴低下了頭，他想解釋，可確實已經無話可說。

    他不是沒想過去看陳六指，可人就是這樣，一是懶，一天推一天，再後來也就不當回事兒了！

    再就是舍不得錢，幹這行的有今天沒明天，他們很攢錢，吃喝嫖賭又樣樣不落，總有錢花，又總也不夠花。

    水蛇腰歎了口氣，他是個賊不假，可盜亦有道！

    陳六指是當年幹黑錢的瓢把子，對手下那些人也算講究，進去後更是一個人都沒咬，竄天猴那時候求到自己門下，哭著喊著說吃不上飯了，又說即使是窮這樣，也沒忘了逢年過節去看陳六指。

    正因為這樣，在嚴打張的形勢下，還是收留了他。

    萬萬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口是心非，十年間一次都沒去看過他曾經的大哥，怪不得人家出獄後找上門，這樣的人不要也罷！

    他想了又想，把手裏劉老六沒要的九千塊錢扔了過去，竄天猴手忙腳地接住了。

    “自謀生路吧！”

    說完，他轉就往回走，小白跟在了後麵。

    “大哥——大哥！”

    水蛇腰站在大門，沒回頭，說：“我不是你大哥！”

    哐！

    大門關上了。

    這天上午，北山派出所的所長方浩亮給周東北打了一個電話：

    “周總，有個事想求你……”

    周東北正在和盛夏逛菜市場，二虎在後麵拎著一塑料袋土豆，勒得手生疼。

    “方所這麽客氣，估計是沒好事兒！”

    方浩亮哈哈大笑，也還真有點不太好意思，“確實不是什麽好事兒，不過還得腆著臉求你……”

    周東北正起來，“方哥，你要是再這麽客氣，我可就掛了！”

    “好好好，是這樣，開春後北山這邊又回來一批人，你也知道，這些人沒啥手藝，有一些公職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