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東北坐直了子，笑嗬嗬看著他。

    王木生終於罵累了，靠在椅子上呼呼著氣，“周瘋子，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你就是個險的卑鄙小人，要不是你讓李大腦袋四散播謠言，我爸又怎麽會被楊紅巖禍禍那樣？”

    他瞪著紅的眼珠子，“我喜歡你姐有錯嗎？啊？我有錯嗎？如果不是你橫豎攔著，我可能已經了你的姐夫！我又怎麽可能跑去鶴城，又怎麽可能娶了那頭豬……”

    “周瘋子，我們爺倆都毀在了你手裏，可你也不要得意，早晚有一天，會有人讓你生不如死，那時候，你還不如我！”

    “我不過幫著孟老二出出主意而已，我死不了，我得眼睜睜看著你落魄，看著你跌塵埃，那時候我會踏上一隻腳，把你踩進泥裏……”

    他說得咬牙切齒，兩個眼珠子似乎都要鼓出來。

    周東北一煙完了，神清氣爽地站了起來，把煙頭輕輕按滅在了他麵前的小鐵桌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道：“好好活著，沒有敵人我會很寂寞！”

    說完，轉走了。

    “周瘋子——”王木生吼了起來，“我艸尼瑪！草泥馬——”

    罵著罵著，他的聲音小了下去，趴在桌子開始放聲大哭，聲嘶力竭。

    晚上，周東北和盛夏回了紅升鄉。

    吃完晚飯，趙玉芳陪著盛夏去河邊遛彎，二虎和許大寶溜溜達達跟在了後麵。

    “你小子最近不太正常！”許大寶說。

    “咋不正常了？”

    “你咋這麽買菜了呢？還不讓我跟著！”

    “我不是怕你累著嘛！”

    許大寶直搖腦袋，“不對，不對！你小子肯定有啥事兒瞞著我……”

    “……”

    周家大院裏。

    “爸，”周東北給周旺倒上茶，“再買兩條狗吧！”

    “算了，能吃能拉的，還得伺候他們！”

    “院子大，還是得養幾條，回頭雇個手好的門房，這樣我也不擔心，還有花匠和保姆，別啥活都你倆幹！”

    周旺擺了擺手，“家裏多個外人不自在，我和你媽手腳還都利落，能多幹就多幹一點，對有好，真養尊優做老太爺，用不了幾年就得一富貴病……”

    爺倆閑聊幾句，就都閉了，遠青蛙聒噪著，微風吹進院子，帶來陣陣泥土的清香。

    “爸——”

    周旺沒看他，一雙眼睛木然地看著院子裏的山丁子樹，周發被抓他當然知道，父親和弟弟周達去求過兒子，他也知道。

    周東北說：“我今天去看了三叔，他托我給你帶句話，他說對不起，他錯了……”

    “對不起？”周旺淡然一笑，“告訴他，我不接，也無法接！”

    周東北沒說話。

    “當年如果他能站出來，隻要說一句話就行，就一句話，可他沒說，一句都沒說！”

    “那時候，我和你老姑最好，每次來家裏，你媽上頓下頓伺候著，恨不得把家裏所有東西都拿出來給。”

    “可最後就連都看不起我，所有人都認為是我做下了那些齷齪事！”

    “十五年過去了，你和你姐這是出息了，家立業娶妻生子又都事業有，而他和孟老二了階下囚，這個時候來說對不起？”

    “晚嘍——”

    他沒有氣急敗壞，更沒有破口大罵，一番話說得就像在嘮家長裏短，可周東北聽得出來他語氣中的失、不屑以及憤怒。

    他不想勸什麽，原諒與否是父親的事，不過有些話該說得說，無論是誰，最好都不留憾，“爸，三叔有病了，食道癌晚期……”

    周旺瞬間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向了兒子。

    周東北點了點頭，就像今天在刑警隊時郝忠海一樣，意思是真的。

    周旺原本直的腰漸漸了下去，靠在藤椅上，傻了一樣，這一刻他百集，一巨大的悲涼襲來。

    恨歸恨，可到底是一母同胞，濃於水。

    可他始終沒有掉眼淚，更沒說哪天去醫院看看，周東北也隻是陪他坐著，一句都沒勸。

    回去的路上，盛夏見他緒不高，就輕輕靠在他的上，一路都攥著他的手，默不出聲。

    ——

    7月初，審訊工作完畢，市局將起訴意見書及案卷、證據移送到檢察院，案犯這才從小黃樓轉到了市看守所。

    孟老二繼續特殊優待，關了單間。

    周東北的三叔周發在6月26日病突然加重，被急送到了林業中心醫院，兩天後病才平穩下來。

    他目前的況，已經無法再回市局小黃樓或看守所，隻能繼續住院，周旺一直沒去看他。

    孟老二和魏家兄弟的批捕雖然，可還是漸漸傳了出來，一些人開始給二虎打電話，二虎說得模棱兩可，社會上又不見周瘋子麵，這讓很多人不著頭腦。

    有謠言從鶴城方麵傳過來，說前段時間有人在鶴城人民醫院門口，看到好多人去接周瘋子，當時場麵宏大，幾百人穿著黑西裝齊聲大喊歡迎瘋子哥回家，這些人後停著上百輛黑大奔，天上還有兩架直升機飛來飛去……

    周東北無暇顧及這些，出院以後，就沒日沒夜地在公司忙活起投標工作。

    這天，工商銀行行長辦公室，張健接起了電話。

    “領導，我是周東北！”

    張健明顯怔了一下，打起了哈哈，“都說老弟出差去了外地，哪天回來的？”

    “沒兩天，這不就趕快向領導報到嘛，晚上有沒有時間？我拿回來兩瓶好酒，請領導品嚐……”

    “好好好……我們一定準時到！”

    “好，晚上見！”

    放下電話，張健點了煙。

    他剛才說的是“我們”一定準時到，而不是“我”。

    鶴城這個案子還沒最終落地，就算不得不去喝這頓酒，他也不想單獨去喝。

    電話裏，兩個人都是心照不宣，他不可能去問對方為什麽被抓，周東北更不會問貸款怎麽就卡住了。

    彈了彈煙灰，張健也是慨，話說這個周瘋子是真牛，好多人都以為他這次肯定折了，可沒想到人家進鶴城看守所轉了一圈，竟然把孟老二扔了進去！

    他周瘋子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這事兒在鶴城引起了多大的震，多人盼著孟老二要麽快點無罪釋放，要麽趕快暴斃亡！

    話說這位孟老板也是個人，鶴城那邊的人和事閉口不談，一個人都沒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