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好一張巧

晌午剛過，隨著一通響亮耳的鳴冤擊鼓聲傳來，清冷的海康縣縣衙漸漸熱鬧了起來，衙役們尚未出，四就圍滿了看熱鬧的附近百姓。

擊鼓聲在縣衙門前響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便見一群慵懶的衙役無打採的奔了出來，將鳴冤鼓附近圍了個水泄不通。

不多時，從衙中走出來一位約莫四十歲左右，形瘦高的山羊須男子，他漫不經心的環顧眾人，先是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也不去看擊鼓鳴冤之人，置若罔聞的自顧自問道：「何方刁民，大清早的敢在此鳴冤擊鼓，擾本清夢？」

隨後，便有衙役前去恭敬的稟報道：「回主簿大人，是孫家的柳氏母。」

「這不是自投羅網嘛，給本拿下。」

譚邈神甚是悠哉的大手一揮，便見幾名衙役徑直奔向孫柳氏母。

「且慢。」

楚南梔看得氣憤，此人不過區區九品主簿，不大威倒是不小，可見平日里沒作威作福。

而聽說是主簿譚邈，楚南梔不假思索的邁步走了過去。

譚邈眼眉輕挑，視向楚南梔，咧歪笑道：「你這婦人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楚南梔也不直面他的問題，開始直抒臆：「大人真是個雷厲風行之人啦，不問來路便污人為刁民，既知有鳴冤擊鼓者，不問緣由就要開口拿人，如此當機立斷，不知是縣令大人授意還是當今天子所賦予的權柄？」

「好一張巧。」

聽到這話，譚邈整個人神為之一振，不敢再大意，細細的端視著面前的婦人，謹言道：「不知這位娘子何方神聖，來我縣衙又所謂何事？」

「民婦此來只為一事。」

楚南梔答道：「那便是為獄中的人犯孫伍吉申述。」

「孫伍吉？」

譚邈聽得一愣，眉梢輕著出一抹淡笑：「娘子莫要說笑，早已結案的事，郡里複核的文書這幾日都快送回來了，你可別跟著那對母來添，否則本便以擾公堂拿你問罪。」

見他神漸轉嚴肅，孫里正連忙上前來畢恭畢敬的解釋道：「主簿大人，伍吉的案子還未到行刑的日子，在此期間我們完全可以找訟師替伍吉再申述的呀。」

說著，他緩緩視向楚南梔，繼續道：「這位是蘆堰港替縣衙查清稅銀案和趙府殺人案的楚娘子，正是我們今日為伍吉新請的訟師。」

「楚娘子？」

譚邈聽到這個名頭，嚇得心頭一凜，立時肅然起敬，可想到的來意轉瞬間又轉為嚴肅的臉，鎮定自若的回道：「即便是陛下親臨，此案人證證俱在，也無再重審的必要，你們別再多做這些徒勞的掙扎了。」

「沒想到人命關天的事在主簿大人的裡竟然如此雲淡風輕，說是徒勞的掙扎，可笑可笑。」

楚南梔忍不住冷笑了聲：「為一方父母這般視人命如草芥，民婦倒是想問問，在大人心中信仰的該是什麼？」

「你休要信口雌黃。」

譚邈輕瞪著雙眼，厲聲道：「楚氏，本知道你並非等閑之人，可方才本也說了此案人證證俱在，你要替罪人喊冤也該有個依據，難不我堂堂一縣的衙門任憑爾等肆意闖？」

「人證何在，證又何在？」

楚南梔一語中的，譚邈當場愣住。

片刻后，他又收回神來，平心靜氣的辯解道：「雖說沒人親眼所見，可當日罪人與縣丞發生爭執不假，罪人及家小都親口承認，次日朱縣丞便失蹤，之後也是在罪人屋后的魚池底下打撈上來，難不這一切竟只是巧合？」

「可若真就這般巧合呢？」

楚南梔立時反問回去：「莫非大人就要將這巧合當作鐵證？」

「這」

譚邈有些犯難的瞇住雙眸，眼神恍惚不定的瞥向孫柳氏母，隨後氣定神閑的回道：「衙役們在犯婦家中搜出作案利，與朱縣丞脖頸上的傷口十分吻合，有殺人機，又有證，罪人也親口供認，自不會有假。」

「可民婦卻聽說有人脅迫孫伍吉家人，他不得不認下這莫須有的罪名，那殺魚的刀恐怕這十里八村都大同小異，並不一定就只有他家才能有吧？」

楚南梔意有所指的辯道。

「楚娘子，你這威脅一說從何說起？」

譚邈憤怒的視向孫柳氏母，厲聲道：「這對母意袒護孫伍吉謀害朝廷命的事實，拿們母問罪是縣令大人以及本不可推卸的責任，何來的威脅。」

「既然不是威脅，那咱們就提人犯到縣令大人面前公堂對質，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楚南梔揚了揚眉，氣勢人的直視向他。

今日只要能夠讓孫伍吉親口翻供，再咬定無人證的事實，那便能贏來重審的機會。

譚邈乾笑了聲，心底卻莫名的升起一恐懼。

這婦人的名聲他可是早有耳聞，若是讓推翻了案子，自己之前信誓旦旦的言論不就也跟著推翻了，毀了自己的名聲事小，連累縣令大人事大。

不容置喙，他目兇狠的瞪向周圍正要幫腔的人，而後義正言辭的推拒道：「公堂並非兒戲，豈容你說對質就對質，楚娘子，你既非朝廷命，也非本縣中人，僅憑幾句道聽途說，就敢來質疑已經結案的事實，既無證人又無證，如此這般豈不是對本和縣令大人的大不敬。」

「大人言重了，民婦並無對各位大人不敬，民婦雖並非本縣中人，可律法中也並沒有規定本縣之人犯律法就不能聘請外地的訟師，此案疑點頗多，民婦既然為罪人的訟師，自然就有替罪人申辯的責任。」

楚南梔擲地有聲的一席話讓譚邈再無法反駁。

的確，大禾帝國的律法明文規定，只要罪犯在斷頭前喊冤就有重審重判的可能。

反覆斟酌之後，他只得妥協道：「既然楚娘子執意如此，那便請吧。」

話音剛落，他又帶著幾分威脅的語氣提醒道：「不過楚娘子也別怪本把醜話先說在前頭，如若今日你要是翻不出個浪來，休怪本與縣令大人不輕饒你。」

「大人請。」

楚南梔似笑非笑的答了聲，大義凜然的邁向公堂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