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放行

「只是讓本宮不解的是，莫非就憑著胡縣令一句話，孫都尉便甘願冒著殺頭的風險放我等過境？」

雖是放鬆了戒備，楚南梔仍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不錯，僅憑胡兄的幾句囑託，下確實會有顧慮。」

孫伯仁坦然答道：「要說下與胡兄在這浩瀚的場中即便算不得一清流，可為多年卻也從未忘過初心，無奈這世道太渾濁，想要安立命有所作為實在不易。」

仰著灰濛濛的天空，他長嘆了口氣：「下當年楊司徒提攜踏場，這些年雖然矜矜業業，也從未想過捲黨爭的是非漩渦當中，只求獨善其，可備打排也就罷了，還因楊司徒的倒臺險些牽連禍及全族，若不是王妃在京中苦勸陛下，只怕眼下下早已了那冢中枯骨，又如何還能在此與王妃談笑風生。」

說罷，他徑直跪下來，一臉赤誠的說道：「是王妃給了下全族上下和楊氏舊黨一條活路，且不論與胡縣令的，僅憑這份厚恩下就難以報答，今日願替楊氏舊黨答謝王妃恩。」

「孫都尉快快請起。」

瞧著他如此懇切的模樣，倒不像是在唱苦戲，連忙將他攙扶了起來，肅聲問道：「只是都尉大人放我等離去，你如何回州府差呢？」

「請王妃放心，下自有應對的法子。」

孫伯仁苦笑著答道：「待王妃的客船駛離沂州河段，下會差人前往州府稟告王妃行蹤，橫豎唐刺史也未料想過王妃會從水路南下，他將親信都調往州各關隘搜尋王妃下落，縱然是得知下巡查不力，也不至於重責於我。」

靜默片刻，他又苦嘆道：「沂州水師可不比平寧州水師，我這都尉一職也就個閑差，大不了賦閑回家便是。」

從這話中，楚南梔聽出他和胡茂錫皆是同病相憐之人。

沂州於地，水師形同虛設，自然比不得州府鐵騎重視，職能其實和都水監差不了太多，日常不過就是巡視巡視河道。

想來也是了唐家的打和這次楊氏一黨風波的影響，讓他更加的鬱郁不得志。

既然他有此誠意，楚南梔也不再推讓，誠心謝道：「如此我就在此謝過孫都尉了。」

「王妃不必客氣，快快啟程吧。」

孫伯仁答完，與抱拳作禮，而後領著心腹大大咧咧的走回沂州水師戰船，朝著軍士們大喊道：「船上並無異樣，放行。」

一聲令下，兩艘戰船紛紛向著兩邊駛去，立即讓開了道路。

陳川卻擔心有詐，仍是讓軍士們保持戒備，走到楚南梔邊，謹慎的問道：「王妃，他該不會趁著咱們通過的時候對咱們發襲吧？」

「過吧。」

楚南梔抿淺笑著答道：「孫都尉高義，咱們莫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正如孫伯仁方才所言，他若真是心存歹意，即便自己讓船老大全力以赴的衝上去，到底鹿死誰手還真是不好說。

謝景辰也意識到自己先前是誤會了孫伯仁，看著船重新啟，安心的對楚南梔吩咐道：「還是快些回船艙吧，外面風大，你如今有著孕當心著涼。」

「嗯。」

楚南梔淡淡的應了聲，看著船從沂州水師兩艘戰船中間穿而過，心裡懸著的巨石終於落了地。

但也料到再繼續沿水路前行只怕不妥，隨即船艙讓陳川拿出堪輿圖，仔細分析道：「我們若是繼續沿水路南下，怕是等不到進閬州就會遭到沂州軍的阻截，為今之計只有到陳欒縣靠岸，那裡離著安和縣僅有二十餘里的路程，可以早些閬州。」

「好。」

謝景辰也細細打量著堪輿圖：「陳欒縣往北三十里是周康縣，那往南四通八達，我讓我手底下的人馬在此齊聚阻截沂州軍，為咱們趕往閬州爭取時間。」

「就這麼定了。」

打定了主意，楚南梔回到船艙左邊的艙室里，見二老和柳蕓正在安小寶們，笑盈盈的走過去，對大家說道：「兩位先生再堅持半日，明日我們就能趕往閬州了。」

看著小傢伙們仍是悶悶不樂的，又立即安道：「等到了安和縣，那裡有你們的胡爺爺迎接，到時咱們就可以歇整歇整了。」

「胡爺爺？」

聽聞是胡茂錫，二寶、四寶都止不住樂了起來：「阿娘，胡爺爺怎麼到了安和縣？」

常延玨和聶懷安也是一臉不解。

「聽聞是了排被貶出京，正是他請求沂州水師都尉孫伯仁迎我們過沂州的。」

楚南梔隨即坐下來，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了幾口：「也是天公作，沂州刺史唐毅在州全力搜捕我等，卻只讓孫都尉按例巡查河道，他呀因楊司徒之事到牽連，怕是心中憋悶，不願貪此大功，故而將我等放出了沂州。」

「說來也是你高瞻遠矚，當初如果不是你心懷仁慈，不惜開罪太后力求陛下開赦了未參與謀反的楊氏舊黨，今日哪有我等這福運。」

常延玨長吁短嘆著道：「得饒人且饒人呀。」

再回想著林錦驍夷戚家十族之事，他此時心中仍有些難以釋懷。

楚南梔看出常老是在心念舊事，忙不迭的勸道：「戚家之事拙夫雖然狠厲了些，可也實屬無奈，加封在即又四面環敵，他若不拿出鐵手段難以震懾四方。」

靜默幾秒，接著講道：「而楊氏一黨不一樣，楊司徒位高權重，把持朝政數十年，有不人不得已要靠著他踏仕途，門生故舊遍天下，如果同樣採取雷霆手段，在這朝局不安之時只會讓人心更加渙散。」

「南梔所言有理。」

聶懷安捋著鬍鬚，深以為然的點頭道：「你這丫頭的見地呀早非常人可比。」

想到當初破格將收門下，他此時就倍欣。

船艙短暫的靜寂之後，常延玨卻又重新蹙起了眉頭：「這紀容恆出京時對你心懷怨憤，也不知我等到達閬州后，他會不會甘願讓我等回到蘆堰港？」

「常老不必擔心。」

想到那倔驢，楚南梔經不住捂笑了笑：「縱然他不肯放我們南下，可負皇命也絕不會將我們到沂州軍手中。」

「這倒也是。」

常延玨眉間緩緩舒展開來，想來這也是當初學生夫婦算計他來閬州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