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承曜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老三打了他，父親不僅不給他主持公道，還勸他忍了。

    忍了？父親勸他忍了，多可笑！

    哈哈，這些年他忍得還嗎？父親怎麽能這樣對他呢？就因為他是庶出嗎？不都是父親的兒子嗎？嫡出就那麽高貴嗎？老三打了他啊！

    父親這般偏心！

    悲憤在心底燃燒，燒得聞承曜險些失去理智，他想要大吼，想要大，想要大聲質問父親，為什麽？他還不夠孝順嗎？

    聞承曜麵無表從父親那裏出來，一路渾渾噩噩，都不知道怎麽回到自己院子的。院子裏的奴才一見他這模樣，嚇壞了，“二爺！您這是怎麽嗎？被人打了嗎？”

    聞承曜最聽不得打這個字，惱怒異常，大吼一聲，“滾！都滾！”自己深一腳淺一腳走進屋，一頭栽倒在床上，滿腦子都是“父親偏心”。

    聞九霄打了聞承曜的事很快就被餘枝知道了，不是聞九霄告訴的，而是蓮霧跟說的。

    說起來餘枝也是驚訝，不是讓們跟王媽媽去學規矩的嗎？也不知哪個環節出了錯，四人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短短時日就在府裏混得如魚得水，人緣兒可好了，蓮霧更是了打探消息的小能手。

    蓮霧可會說話了，跟誰都能說上幾句。兜裏永遠不缺瓜子、餞之類的零，人又大方，見了誰都樂意分一把。誰遇上難事了也會熱心地幫忙，就算幫不上，也會陪著想辦法。

    如此一來，丫鬟、婆子、媳婦子，全都樂意跟說話，消息這不就到手了嗎？

    餘枝先是驚訝，等知道聞九霄打出的傷跟上回打出的一樣時，就忍俊不了。這位領導能護得住下屬，能！

    “三爺回來了。”外頭傳來丫鬟的聲音。

    簾子掀開，滿風雪的聞九霄進來了，他手上拎著個大包袱，放到桌上，對餘枝道：“試一試。”

    窩在榻上的餘枝跪坐起來，頭看，“是什麽？”

    聞九霄沒說話，直接把包袱遞到了手上。

    “又給我做了裳？”餘枝打開一看，是一件狐裘披風。火紅的狐貍不帶一點雜，手又溫暖，餘枝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不由抬頭朝聞九霄去，他道：“天冷。”

    不知怎麽的，餘枝一下子想起五年前在桃花裏的時候，他給弄了好幾張上好的狐貍皮，也是說天冷，讓做裳……

    “好看嗎？”餘枝披上披風，踮著腳旋轉一圈。

    “好看。”沉悶的冬日裏，就是那一抹最靚麗的。

    微笑著的餘枝，不期然對上聞九霄的眼神，他那炙熱的眼眸，不知怎麽的，臉便有些燥熱，“怎麽又給我做裳了？”

    “心好。”聞九霄走過去，把餘枝擁在懷裏。

    是的，心好！這個時候，安樂那個老娘們的車架應該斷在京郊了吧？就是不知道這一回江盛遠給不給力，若能斷個胳膊斷個就更好了。

    就算皇上要查，也查不到他上，他隻不過讓人傳了個“京郊發現一株百年古梅”的消息，執意出門賞梅的是自己吧？運氣不好遇到野豬下山的是自己吧？

    一把年紀了，在道觀修養不好嗎？手得這麽長，就別怪他給剁了。

    一想到那老娘們可能還在喝風咽雪呢，聞九霄的角就忍不住上翹。

    “哦，撿到銀子了？”餘枝開玩笑。

    “沒有！”聞九霄搖頭，眼裏都是讚賞，“枝枝真好看！”

    “你也好看！”在他的滾燙的目下，一向自詡老司機的餘枝有些不自在，他的眼神太……簡直要吃人一樣。

    聞九霄凝視著懷裏的人，沒有人知道，這個人是他用盡手段謀到的。

    在他寡澹的生命裏，如一頭彩斑斕的小鹿闖了進來。他這一生，被世俗倫理，被候府兒孫的擔當，被長輩的期待錮著，而，是他貪卻又無法得到的聖果，勾起他為男人心底深所有晦不可言說的邪念。

    一旦確定自己的心意，他便不聲地寵著，縱著，追著，甚至求著。當他發現會心，為了讓自己的傷勢看起來更嚴重，他甚至能麵無表地拿著匕首往自己上捅。

    他用自己年長的閱曆來哄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用自己不聲的深沉，甚至是，來引著這個看似無，實則心，看似明，實則懵懂天真的小姑娘。迂回，示弱，圍追堵截……十八般計謀他都用盡了，在這一場追逐的事裏，他看似於下風，實則一直沒有逃出他的手掌心。他用深編織了一張網，把困在邊。

    他哄著，親著的，看在在自己麵前如花朵一樣含包待放。

    他寵著，不聲趕走一切居心叵測的男人，牢牢霸占在邊。

    這是多麽可恥的事，但他就是做了。他就是這樣一個卑劣的人，他掩藏著自己的不堪，把自己鮮亮麗的一麵展現給看。

    這都沒什麽，做了就做了，他不在乎，也並不後悔。

    他不需要賢惠，也不需要能幹，他隻要乖乖地呆在他邊，在他一轉頭的時候能夠看到。他在外頭廝殺的時候，心裏有個念想。他滿疲憊的事，歸來有個港灣。

    是清風，能滌他滿汙穢；是辰星，能照亮他心底的暗。

    是他的小姑娘，是他的枝枝，是他深藏在心頭的那滴，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手的人。

    誰都不可以傷害，哪怕是他自己都不行。

    困在京郊的安樂公主並沒有聞九霄想的那般狼狽，喝風咽雪更不可能，好歹也是皇家公主，那麽多的侍衛和奴才，就算用也能給搭出一個避風雪的港灣來。

    踏雪尋梅是非常有致，但百年古梅並不能勾起安樂公主的興趣，促這次雪天出行的原因，是聞九霄新作的一首詠梅詩。

    誰能想到那什麽百年古梅沒尋到，卻遇到了下山的野豬，野豬橫衝直撞，安樂公主的車轅就斷了。倒沒摔出去，就是胳膊別在了方桌上，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