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李斯舟長久的沉默下去。
側的玻璃窗外,是北城冬的大雪,雪已經漸漸大了起來,灰蒙蒙的天,鵝般的飄雪。
整個世界都在冰天雪地的灰暗中。
很久后,他無聲地笑了下,“怪不得。”
還不太明白李斯舟的意思,李斯舟笑著說道:“你想救的那個人,很幸運。”
“那你呢?你想救的那個人,找到辦法了嗎?”記得當初李斯舟借給書的時候說過,他也有一個想救的人。
他的眼底已經有了笑意,“我以前不太確定,但是現在知道了,我想救的那個人,也很幸運。”
嘗試著問,“是親人嗎?”
“嗯,我弟弟。”
——李衡西。忽然就想起來了這個名字。
一眼掃過的名字,明明是與無關的人,但是莫名就記住了。
說道:“你對你弟弟很好。”
但是李斯舟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是嗎。”
怔了下,“不是嗎,你不是一直在想辦法救他嗎?”
“與其說是拯救,不如說是因為愧疚。”在怔愣的眼中,李斯舟微笑著慢慢說,“因為我也是害我弟弟變這樣的兇手。”
“親人、朋友、老師、長輩,任何一個在年時依賴的人——”他復述著前面分析的話,而后說:“如果,是以上所有人呢?以上的所有關系,都在傷害他呢?”
忽然說不出話來,即使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這一刻也覺得辛苦。
記得上一次李斯舟提起他和弟弟的年,那時候就覺到他們的長很抑,但是以為,起碼他們兄弟關系不錯,也算可以相互扶持。
但如果連哥哥也不是依賴的人。
有點不忍心想下去。
包間里忽然就這麼靜了下來。
李斯舟看向了窗外,灰的天空,大雪紛紛。
“我跟我弟弟,其實是同父異母,我的媽媽在我出生的時候就難產去世了,后來我父親在國外工作的期間,有了新的人,也由此有了我的弟弟。”
“我比他大六歲,在這六年里,我沒有媽媽的關和庇護,一個人頂著父親的環和力,父親也忙得沒什麼時間,每次見面都是督促我的學習績,我在這樣孤立無援的環境里,一個人過了六年,然后他出現了。”
“他有一個很漂亮的媽媽,他媽媽是很有名的設計師,生活很浪漫,思想也很自由,會教他彈琴,也會陪他玩籃球,會在他考到好績的時候給他買花。他媽媽其實對我也很好,每次給他什麼東西,也會給我,從繼母的角來說,是一個很合格的繼母,我從來沒有過的母,也沾著他的到了。”
“但是,也許我在這六年的孤立無援里早就已經先一步扭曲了,我說不上來是嫉妒他,還是到不平衡,因為他擁有我沒有的東西。我們的父親很嚴格,對我們的要求都很嚴格,可是他的媽媽會保護他,讓他別那麼累,他想出去打球玩,他的媽媽會幫他瞞著,父親如果知道他出去玩了很生氣,他媽媽會為了他跟父親吵架,然后帶著他出去玩。我很不平衡地想著,如果我媽媽也在,那我的前六年是不是也不用過得那麼痛苦。”
“于是,我開始欺負他。”
窗外是漫天飄飛的大雪。
很輕的一句話,他的語氣很輕。
的心臟卻有一刻的心。
“我把我遭的一切都投注在他上,他由于有媽媽的保護而沒有遭的那一部分,我全都讓他了一遍。我深知哪些話最傷自尊心,哪些表最能刺痛一個人,那些我從小遭經歷的話語,我比誰都了解。他做什麼我都罵他沒用,哪怕做得再好也教訓他做得不夠好,我不說惡毒的話,我擺著長輩的姿態,一副為他好的語氣,于是他覺不到惡意,并且對我的否定深信不疑,他的樂觀、自信,屬于自我的那一部分,一點一點被摧毀,他開始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好,開始自我否定。”
“他很懂事,很禮貌,很乖,被我罵了還會說對不起,哥哥不要生氣,我會努力做好。他真的好笨,我明明在欺負他,他還對我笑。他的長相更像他的媽媽,笑起來很純粹,也很明亮,他每一次還是相信我,把他媽媽準備的零食拿給我。雖然長環境很嚴苛,父親和親人、老師對我們的要求很嚴格,但是他媽媽在邊,他總歸是笑容比較多。”
“但是后來,他的媽媽回了國外,失去了媽媽的保護以后,他也開始和我一樣孤立無援,他開始變得很孤僻不說話,別的人欺負他他也不說話,嘲笑他笨,有那麼聰明的爸爸也才考第三名,但是這些沒有人知道,他從來不跟家里的人說這些。”
說到這里,李斯舟哀涼地笑了笑,“不過,說也沒有用,家里的人只會覺得別人說得對,不僅不會寬你,還會進一步說更多大道理讓你好好學習,不要丟你父親的臉。或許他也是知道這一點,才沒有對任何人說,包括我,我也不是一個讓他信賴的哥哥。”
“我是在有一天去小學部看見他被欺負才知道,但是他那時候的表很……怎麼說呢,像是個陌生人,在聽與自己無關的事,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在被好幾個人圍著嘲笑和辱罵的時候連緒都沒有,平靜得有點骨悚然。”
“我把那些欺負他的人推開時,他看到了我,對著我特別乖的笑,但是特別平靜,他說哥哥你怎麼來了,是來這邊有事嗎。就好像,沒有人在欺負他,他沒有痛苦、生氣、無助,看到了我,很平常地打招呼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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