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臉大變,眉頭鎖起來:“胖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想說,難道謝家和大晉,并不想真的北伐?這不可能吧,謝家這回可是組建了大軍,連他家里的僮仆都拿出來參軍了,你大概不知道吧,剛才的人里,那個最瘦小的水生,就謝停風,是謝家的莊客呢。
他們這回是真的想北伐!”劉穆之淡然道:“這有什麼奇怪的,謝家肯讓子侄部曲從軍出征,就跟桓家也是三次北伐一樣,看起來是出了力,但實際的目的,跟你這種純粹的想收回失地,是不一樣的。
他們圖的是權力,而不是北伐的敗!“劉裕的頭上開始冒汗,聲音也有些發抖:“不,我不信,謝家如果有北伐中原的機會,為什麼不干?這對他們家可沒有壞!”劉穆之嘆了口氣:“謝家的產業,基已經都在南方了,在北方無尺寸基業,這就決定了他們并沒有強烈的北伐機。
寄奴啊,你想想,如果你是謝相公,或者是玄帥,那你圖什麼?”劉裕不服氣地說道:“就算是為了謝家能永掌權力,也應該北伐建功立業啊!”劉穆之冷笑道:“恰恰是因為這點,他們才不可能全力北伐。
我大晉建國以來,一直是世家天下,但這世家天下又有個微妙的平衡,就是說不能讓一家獨大,進而全面制別的家族。
也就是說,當年西朝那種司馬宣王這種制別的家族的超級世家,是不會給接與允許的。”
“強如桓溫,當年三次北伐,權傾天下,進而想要問九錫,篡逆之心路人皆知,但是王家,謝家這些大世家會聯合起來,集抵制,這也是桓溫最后沒當皇帝的原因。
現在大晉的天下,西有桓家世代占據荊州,東有世家聯盟控制朝廷,擁兵揚州,而謝家,則是世家的首領。”
“如果這次北伐,謝家真的能立下大功,收復中原,那就會從世家的首領,變世家的公敵,到時候象王家,郗家這樣的家族,甚至有可能會反過來聯合荊州的桓氏,來打謝家。
所以,就算謝相公,玄帥有北伐之志,最后也只會多方地到牽制,不可能得以實現的!”劉裕聽得冷汗直冒,這種話,劉穆之從來沒有跟自己提過,但說起來又是如此地有道理,讓他無可辯駁,他咬了咬牙,沉聲道:“既然如此,那我更是應該幫謝家一臂之力了,畢竟軍中的兄弟們,都是人心思戰,想要建功立業,這不是那些個高門世家子弟能阻止得了!”劉穆之搖了搖頭:“現在是秦國大軍南下,這些高門世家為了自保,當然不會搗,甚至會出力相助,但要是能打退秦軍之后,想要進一步圖取中原,那他們必然會千方百計地阻撓。”
“到時候就算將士們想打,但后勤輜重,軍糧補給從何而來?當年桓溫也是壯志滿懷,想要北伐建功,回來代晉自立,結果就是給人暗中拖后,不給他打通糧道,導致前方大軍無糧而撤,這才有枋頭之敗,這不正是活生生的教訓嗎?”劉裕恨恨地說道:“既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還組建北府兵作什麼,直接解散了事!”nbsp;劉穆之微微一笑:“寄奴啊,大晉立國,已近百年,那些當年南渡的士族早就在南方形了基,其家業,奴仆都在南方,如果是北方胡虜南下,自然是要全力抵抗,但要是讓他們出巨資大力去收復中原,那又是他們不肯干的。”
“我在輜重營,掌管后勤的賬薄,這些事很清楚,整個大軍的軍需,只不過三月左右,這只能支撐我們在江淮一帶打防戰,本不可能負擔北伐大任。
所以,我剛才才會說這些話。”
劉裕的子微微地晃了晃,眼前一黑,口給堵得幾乎不過氣來,半晌,他才長舒了一口氣:“這麼說來,北伐大業,永遠只是鏡花水月了?”劉穆之搖了搖頭:“不,寄奴,我跟你說這些話,不是要打擊你的萬丈雄心,恰恰相反,我是要你認清楚形勢!北伐的困難,永遠不在于對面的胡人有多強,而在于背后的世家阻力有多大!你如果真的了謝家的人,那你也只能在世家門閥的系之中,走不出來了!”劉裕的眼中芒閃閃:“怎麼就走不出來?我就算娶了妙音,但還是在軍中為將,又何必制于人?世家最多只能管些后勤補給,實在不行,我就去學祖逖,他三千家丁部曲北伐都能在北方打下一片江山,我怎麼就不行?!”劉穆之哈哈一笑:“那你就得有祖逖的覺悟,完全不靠后方的支援了。
而且你的這些兄弟,他們可不是祖逖手下的那些豪俠劍客,他們都有妻兒老小的人,都在江南,形同世家手中的人質,要他們拋妻棄子跟著你在北方打拼,憑什麼?你能給他們什麼?”劉穆之看著眉頭已經越擰越的劉裕,嘆了口氣:“就算是祖逖,不也是給世家們所控制的朝廷所猜忌,在好不容易收復了河南之地后,卻被另外派來的將領所取代,解除了兵權,進而憂憤而死嗎?!寄奴啊,無論是祖逖還是桓溫,都證明了一件事,在世家系的部,想要北伐,難于登天啊!”劉裕長嘆一聲,只覺得一陣英雄氣短,喃喃地說道:“這麼說來,我們朝思暮想的收復失地,飲馬長安的壯舉,這輩子不可能實現了嗎?”劉穆之的臉上跳了跳,上前一步,看著劉裕的眼睛:“不,還是有實現的可能的,但你得全面地掌握軍隊,獨立地擁有一個大藩鎮才行,一如當年的祖逖,除此之外,你還得在朝中有世家作為盟友,至不讓高門世家能扯你后。
然后北邊慢慢地打下一塊塊的地方,依靠新征服地區的人力力,組建自己的班底。
如此,才有就霸業的可能!”劉裕咬了咬牙,一不地盯著劉穆之:“胖子,你會助我霸業嗎?”劉穆之微微一笑:“從我這次扔下家人,陪你出來從軍,就已經表明我的心意了吧,你又何必在問!”劉裕突然哈哈一笑,拍了拍劉穆之的肩頭:“那咱們兄弟就聯手,干他娘的一番大事業吧,讓那些看不起咱的狗娘養的,以后只能仰視咱們,可好?!”劉穆之笑著點了點頭:“如君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