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薛鵬正道，一麵不住地著大門，“規矩忒多，麻煩。”

    蘇喬知他是在盼著店小二趕買酒回來，這眼穿的模樣，實在人覺得有趣。

    “漬，這速度也忒慢了些。”薛鵬正不滿卻又無奈何，隻能拿筷子夾著佐酒的小食，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這些小食的滋味在於，能與酒互相激發對方的味道。

    隻有小食而無酒，便寡淡無味了許多。

    “那大哥接下來打算怎麽辦？”蘇喬見他實在盼得很了，又是好笑又是可憐，便想著找一些話題轉移一下薛鵬正的注意力。

    “我這還有幾張單子。”薛鵬正果然看向了蘇喬，左手往懷裏一，出六張懸賞令來。

    五男一，皆是犯的殺人的罪過，如今正潛逃在外，賞金從五十兩到三百兩不等。

    “吃完這頓，找個地方好好地睡一覺，然後把這幾張單子做完了，錢也就夠用一段時間了。”薛鵬正道，他不喜歡一板一眼的生活，每日裏遵循著一樣的路線坐著一樣的事，與行走何異？

    他也厭惡每日裏拚搏向上，不給自己留半點息的空間。

    人生在世，難得的便是“自由”二字。

    一個人到了盡頭，也不過化作一抔黃土，又何必對自己苦苦相。

    讓自己自在瀟灑些不好麽？那些金銀財寶，能夠養活自己便也夠了，何必積攢得多多的——積攢那麽多又有什麽用。能花的也就那麽些，剩下的都便宜了他人——辛辛苦苦一輩子，反而為他人做嫁，這又何必。

    “薛大哥總是先接了一堆懸賞，而後再一件一件的去做不？”蘇喬拿過那幾張懸賞令，注意力先被那子吸引了。

    這子相貌和善，一看就不是大大惡之輩，卻竟然也會殺人。

    仔細一瞧，殺的人不在數，其中一個竟然還是的丈夫？

    蘇喬心中愕然。

    “這麽做，便空出時間來了。”薛鵬正道，見蘇喬著懸賞令上的子，笑道，“這件事，還要請遙岑妹子幫我拿個主意。”

    “大哥但說無妨。”

    “這子姓薑，乃是家中次。被父母嫁給鎮上的屠戶。這屠戶也不知是不是見多了腥，子也變得殘忍暴戾，不便對妻子打罵。曾打得三次小產，卻還怪無法為自己生下孩兒。這個殘忍暴戾的人，卻還好，那日薑氏的妹妹來家中做客。屠戶支走了妻子，意圖對小姑子不軌。偏薑氏東西忘了拿，回來瞧見這場景，氣上湧。便拿了殺豬刀，將屠戶刀砍死。”薛鵬正說著，發現壇中的酒被飲盡了，便又啟了一壇。

    “從未殺過人的，但凡有了第一次，隻會有兩個可能。一時猛然醒悟，嚇得頭腦空白，瑟瑟發抖，二是被激起了，待得反應過來時，已經駐下了大錯。也是那薑氏倒黴，偏這時鄰居家的媳婦來借針線，看到這一幕，便慘出聲。”

    “薑氏本已經被嚇懵了，這一聲慘卻無意中刺激了。那媳婦倒在泊中後，薑氏一不做二不休，持刀闖左右鄰居家中，大肆屠殺。那時還沒到飯點，居民家中青壯年大多外出做活去了，留在家中的隻有老弱婦孺。薑氏一個沒放過，殺了足足二十三人。最後棄刀而逃......遙岑妹子，你說說，這人，我該不該抓了送到府。”

    “該。”蘇喬態度堅決，無半點猶豫，倒讓薛鵬正吃了一驚：“為何？”

    “若說之前殺了自己的丈夫，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妹妹，無可厚非。可剩下的二十一人，卻是無辜至極。”蘇喬道，不知何時已放下了筷子，“若隻殺了自己丈夫，遙岑隻怕還要向大哥求，放那子一馬——不過保護妹妹心切，換做遙岑，遙岑也定然會這麽做。可偏偏還殺了無辜之人。”

    “可......也是害者。”薛鵬正沉半晌，似是不忍，“第一個人，是被著殺的，剩下的，也是因為一時到了強烈的刺激——若那媳婦當時沒來借東西，便也不會有接下來的事了。”

    “不能因為曾經是害者，便能將的罪過抹去。薛大哥這話說得不對，似乎將所有的錯過都怪罪到鄰居上了。若要以這個說法，那遙岑也可說，這一切，都是薑家姐妹的錯。若是薑家妹子沒去看姐姐，那麽屠夫也不會了歹念，若是薑氏沒中途折返，也不會發現此事，更不會發生後來的事——分明是那些罪人犯下的過錯，卻要將由頭怪罪到害人的上，這是何等的歪理？”蘇喬說著，越發的惱怒起來，卻漸漸發現了不對。

    雖與薛鵬正才見麵，卻也看得出，他不是這等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的人，怎麽會為罪人辯解？

    薛鵬正卻是一笑：“你聽見了？把給我吧。”

    蘇喬下意識往他視線所及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在客棧角落——一個十分蔽的地方擺了張桌子，桌前坐了兩個人，一男一。

    因著那位置實在是不起眼，蘇喬都沒怎麽注意。

    隻見一青男子正對著他們，眉頭皺。

    而他對麵，做的是一個子。

    蘇喬猜測，那子，應該便是懸賞令上的薑氏，至於那男子......

    “......也是不得已。”

    “遙岑妹子的話，你也聽見了。你可是最敬仰的，卻連的話也不聽了？”薛鵬正笑道，似乎在開那男子的玩笑。

    那男子卻笑不出來，眼圈漸漸地紅了。

    薑氏握住男子放在桌上的手，笑道：“塵哥，多謝了。那位姑娘說得對。殺了那孽畜，我本不後悔，可其他人卻實在無辜。這段時日，我夜夜做噩夢，沒睡過一個好覺......塵哥，你讓我去恕罪，好不好？”

    男子閉上了眼，並不回答，這卻也算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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