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箏往眉眼看了看,道:“氣神不一樣了,瞧著更沉穩了。”
沉穩了麼?
明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回又叮囑了采雁兩句,便帶著采月,重新上了轎輦。
一路上,春正好,微風不燥。
高坐輦上,看著暌違半年的朱墻青瓦,心里驀得生出一種莫名的懷念與踏實。
說來也奇怪,嫁到皇室還不滿一年,在這宮里滿打滿算也就住了幾個月,卻在不知不覺中也將這里當做了一個家。
想來是許太后、帝后和小公主對照顧有加,也漸漸在心里將他們當做了家人來看待。
只是……
一想到與裴璉那別別扭扭的,明婳心底不由堵得慌。
待會兒見到皇后娘娘,要直接提和離的事嗎?
算了,今日才回來,難得一家團聚,先不提這樣掃興的事。
待到明日再說吧。
明婳這邊打定主意,沒多久,轎輦就穩穩當當停在了永樂宮門前。
暮春四月,永樂宮草木葳蕤,花團錦簇,蜂飛蝶舞,簡直比花園還要秀。
明婳聽人說過,永樂宮的這些奇珍異草都是多年前,永熙帝為了討皇后歡心,親自栽種的。
這一種就是十幾年,春去秋來,開花結果,愈發得濃郁蔥蘢,生機盎然。
“太子妃,您這邊請。”素箏姑姑笑地在前引路。
明婳看著這副喜孜孜的模樣,心里有些奇怪。
雖說素箏姑姑平日里也是個和氣笑模樣,可今日怎的跟撿到了金元寶似的,高興這樣?
難道就是因為和裴璉回宮來了?
不解,但對著笑臉總比對著冷臉強。
待到提步,殿中宮人紛紛屈膝行禮:“太子妃萬福。”
明婳頷首,繼續往里走去。
繞過一扇高大的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風,便見靠窗的長榻旁坐著一道婉約淡雅的黛青影。
人如蘭,風華絕代,可不正是的婆母,大淵朝的皇后娘娘。
“兒拜見母后,母后萬福。”
明婳規規矩矩地行禮,上首之人卻沒像從前那樣,立刻起。
明婳心下詫異,但皇后沒起,也不敢貿然抬頭,依舊維持著屈膝垂首的姿勢。
就在惴惴不安時,忽的一陣腳步聲從側邊傳來,下一刻,低垂的眼簾里映一片丁香繡折枝蓮紋的擺。
“好孩子,快起來。”
雙手被托起的同時,一陣悉的溫雅香氣涌鼻間,明婳錯愕抬起頭,當看到面前的貌婦人時,霎時間雙眸圓睜,整個人都愣住了。
只見眼前婦人錦華服,烏發高盤,耳墜玉珰,不再年輕的眉眼卻依舊如花,歲月只是為更添了幾分溫沉穩的風韻。
此刻那雙彎起的笑眸里噙著淚水,眼波盈盈地向明婳:“怎麼,你這傻孩子,才出閣一年便連阿娘都不認識了?”
明婳一片空白的大腦也因著這悉的聲音回過神來,再看面前氣度雍容的貴婦人,雙眼陡然發熱,燕投林般,哭著撲到的懷中:“阿娘!”
“欸,我的乖幺兒。”
肅王妃抬手,牢牢抱著懷中的小兒,本來已經做好準備不哭的,但當牽腸掛肚這麼久的小兒撲懷中這一刻,肅王妃的嗓音也不哽噎:“乖乖,阿娘可算是見到你了。”
明婳好似做夢一般。
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見到阿娘,這實是不可思議。
抱著前的人,生怕這一切不過是太過想家而變出來的一場夢,夢醒了,阿娘就消失了。
“阿娘,阿娘……”
明婳的腦袋埋在那馨香的懷抱里,明明知道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不該哭了,可眼淚就是繃不住,稀里嘩啦就往下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抱著母親的腰,像是個了委屈的孩子般嗚咽著。
肅王妃聽得小兒這哭聲,心里也直發酸,但居高位多年,心自也穩重從容。
最開始那陣喜極而泣過后,也逐漸平靜下來,含笑拍了拍兒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都這樣大了,怎還像個孩子般。”
說著,腦袋低了低,湊到兒耳畔道:“你婆母,還有這麼多宮人都在呢,再哭鼻子要招人笑了哦。”
明婳這才恍然驚醒。
這不是在北庭家中,而是在皇后宮里。
也不是云英未嫁、無憂無慮的謝家小娘子,而是已為人婦的東宮太子妃。
吸了吸鼻子,從肅王妃懷中離開,只生怕母親會消失不見一般,纖細手指還牢牢牽著肅王妃的擺,搭搭道:“阿娘,你…你怎麼會在這?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做夢。”肅王妃笑了笑,滿目慈:“這些待會兒再說,先把臉,都哭小花貓了,不像話。”
明婳接收到母親的目示意,趕拿帕子干臉上的淚,又看向榻邊的皇后,一臉難為道:“兒一時失態,母后見笑了。”
皇后仍是一貫清雅淡然的模樣,只今日眉眼間也掛著一和的笑,輕聲道:“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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