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裴璉那個混賬!
明婳攥著手指,只覺這輩子到的委屈和悶氣,九九都是裴璉害的。
“這到底是怎麼了?乖兒,有事和阿娘說,別悶在心里把自個兒憋壞了。”肅王妃滿眼關懷地看向小兒。
“我……”
明婳紅微張,剛要開口,忽又覺得沒什麼好說的。
有什麼好生氣呢?魏明舟已被他放了,他掌心流又怎樣,痛的也不是……
既如此,方才一路的悶氣是在氣什麼呢?
明婳蹙眉,眼底浮現一迷惘。
莫名其妙,實在莫名其妙。
都怪裴璉,定然是被他那瘋病傳染了。
用力晃了晃腦袋,明婳看向肅王妃:“阿娘,出發那日,你自個兒宮與太后、皇后辭行吧,我就不去了。”
肅王妃想想也行,點頭:“不去也好。你就安心待在府中,等我回來,咱們就出發。”
于是接下來幾日,明婳就待在王府后院,每日看看花,逗逗鳥,練練畫。
轉眼到了五月初八,啟程回北庭的日子。
一大早,肅王妃便換上誥命服,宮向太后、皇后辭行。
明婳不用宮,原計劃是睡到自然醒,卻也不知為何,這日天不亮便醒了。
醒來之后,無事可做,便盯著帳頂繡著的花紋發呆,呆著呆著,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了皇宮。
這個時候,阿娘是在慈寧宮還是在長樂宮?
皇后娘娘可會問起?應該會問的吧?好歹婆媳一場。
皇帝那邊……
皇帝公爹應該已經知道和離的事,只他沒有阻攔,看來是被皇后娘娘說服了。
皇后娘娘可真厲害,這樣大的事都能說服皇帝公爹。不過這也說明皇帝公爹重,不然換做其他皇帝,哪會這般由著后宮人先斬后奏。
唉,真不知裴子玉像了誰,既不像他母后那般講道理,也不像他父皇那樣重重意……
裴子玉……
裴子玉這會兒在做什麼呢?應當在勤政殿上朝?
那他可知今日離開的消息?應該知道的吧?
不對,怎麼又想起他了!
明婳閉了閉眼,努力將那道修長如竹的影趕出腦海。
他上次都別再出現在他面前,那也該爭點氣,不能再想起他!
思及此,明婳抱著被子翻了個,暗暗在心里定下規矩,以后若是再想裴璉一次,就罰抄一百遍……八十……呃,還是十遍吧。
嗯,想一次,抄十遍心經!
今天不算,從下次開始!
-
巳正時分,肅王府的車隊井然有序地駛出長安朱雀門。
日中時分,勤政殿早朝散去。
永熙帝將裴璉到了書房:“半個時辰前,肅王妃出城了。”
裴璉垂眼站著:“是。”
永熙帝:“你現下去追,還追得上。”
裴璉:“戶部尚書呈上的關于各州府繳納春稅的總冊,兒臣昨日連夜看過了,揚州、余杭、江州等的數目似與往年有些出。”
永熙帝:“……?”
裴璉抬袖:“父皇若無其他吩咐,兒臣打算去趟戶部。”
永熙帝看了下首之人好一會兒,角輕扯:“看來是朕咸吃蘿卜淡心了。”
“罷了,你既這般著公務,你便和公務過一輩子好了。”
裴璉不語,眉眼低斂,宛若一潭激不起半點兒水花的死水。
永熙帝看著就來氣,長袖一揮:“滾滾滾。”
這還是這麼多年來,皇帝第一次對長子說滾。
哪怕這語氣并非真的怒,也書房中的宮人們心頭揪,齊刷刷跪下。
裴璉眉心輕,卻并未多言,只道:“兒臣告退。”
他轉離去。
永熙帝氣得連手上的折子都丟在地上,“這豎子到底像了誰?當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
“陛下您消消氣,千萬保重龍。”
劉進忠將折子撿起,又小心翼翼撣了灰塵奉上:“太子年已及冠,再不是從前的小娃娃,想來遇事也有他自個兒的想法。”
“他若真像他面上表現的那般不在乎,至于將那靖遠侯府的魏六郎打發到郴州當勞什子的縣令?”
永熙帝哼了一聲:“年輕人吶,心氣兒比天高。”
可心氣兒這種東西,對旁的事旁的人都行,唯獨不可對至親至之人。
永熙帝看著長子如今的狀態,就如看他當年。
只他當年沒攤上個好老子,不但沒替他避坑,反倒生生給他劈出一道彎路,害他多吃近十年的苦……
現下再想,永熙帝心底仍是大恨。
但裴璉是他與皇后的孩子,他為人父,自當是要為孩子多多著想。
長嘆一聲,永熙帝拿起朱筆,攤開折子,“朕倒要看看,他能堅持多久。”
事實上,裴璉并未堅持多久。
因著十日之后,皇帝與丞相等人在書房議事,掌事太監劉進忠抱著拂塵,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滿臉憂地與皇帝耳語。
劉進忠說了什麼,眾人無從得知,卻清楚看到皇帝驟然擰起的眉頭。
一時間,朝臣們面面相覷,這是出了何事,能一向沉穩的永熙帝出這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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