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心如死灰。
抿著糾結許久之后,探出手指,掂起一塊暗紅的固墨,打算含在里“吐”裝病——先躲過眼下這一時之災,再思量對策不遲。
愁眉苦臉,一橫心、一閉眼。
剛把墨塊塞口中,忽見一道急匆匆的影穿過雕花木拱門,震聲大喊:“姓的你給我出來!”
姓的驚不淺,抻著脖子一噎,墨塊頃刻腹。
“……”
打了一個墨氣四溢的紅霧嗝,惶恐地抬頭去。
來者是院長。
監考的徐夫子嚇了一跳,下意識繃直了軀:“院長!我認真盯著,保準無人作弊!”
“沒你的事!”院長火急火燎沖著喬喬招手,“出來出來,跟我走。”
喬喬覺到那團固墨在胃中化開,不斷向上翻涌,呼吸、齒之間滿滿全是墨氣,連視野都泛著紅。
憂郁地起,蹭向雕花木拱門。
“院長……”徐夫子為難道,“您耽誤這個學生春試,那的績如何算?”
院長不耐煩地揮揮手:“素日什麼績便算什麼績,這點小事也要問問問。”
喬喬:“!”
絕逢生!
院長不愧是的親老師!
喬喬聽到喜悅在心底枝發芽的聲音。
“可是院長,已經筑基了。”徐夫子勇敢地提出異議,“這個學生近來勤勉刻苦,績突飛猛進,按照以往績算,恐怕不太公平。俗話說,今時不同往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喬喬:“???”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不如回頭安排重考一場吧,”徐夫子笑容可鞠,“我不累,給一個人監考即是。”
“行行行。”院長敷衍擺手。
喬喬:“……”
想抗議,奈何滿都是又苦又濃的赤紅墨氣,委實不太方便。
踏出雕花木拱門,院長出一只蒼老枯瘦的爪子,拎住的袖子。
靈氣運轉,調昆山大陣。
喬喬跟隨院長踏出一步,只覺眼前斗眼星移,掠過一片燦爛的金。
腦海中后知后覺映出方才所見的景象——臺地與山道飛速掠向后方,陣陣殘影在金陣之中搖曳,屋檐和樹梢迤出特別長的金尾,縷縷,像是飄在風中的金绦。
喬喬目眩神迷。
晃眼的功夫,院長已揪著的袖子落足在車馬臺。
登上馬車,小老頭翹起,點上一桿煙,晃著腳掌指指點點:“司空白那個小老兒,恁不要臉!他以為他徒弟賴上我學生,他便能與我平輩了?我——呸!老夫今日便親自進宮,攪他好事!我帶你過來是給我助長氣勢的,你可是我親傳弟子,不許被別人比下去,聽到沒!”
喬喬:“……”
實不相瞞,被放養這麼久,以為院長早就忘了還收過這麼個不肖學生。
“對了,你什麼來著?”小老頭彎起眼睛,笑地撓著肋骨問,“儒法道三門學得怎麼樣啊?應該沒比大公子差到哪去吧?”
喬喬:“……”
心很累,泛著紅墨,又苦又累。
*
馬車直直駛了宮廷。
喬喬抿著窗外,心續復雜難言。
曾在這座皇宮居住了整整七年,然而卻從未看過眼前這層層疊疊的恢宏殿宇,未走過腳下這條青磚大道,能夠與此刻場景重疊的,僅是偶爾聽到的紫鐘之音。
車碾過石板,暗暗掐住掌心。
這一路行得極為順暢。
院長修為已是大宗師圓滿,半步圣之境,說一句要見司空白,金殿自是層層放行。
下了馬車,君后邊的黃裳姑姑已守在道旁,躬施禮。
“君后與大儒在竹沁苑賞春荷,您老這邊請——”
喬喬生無可地跟在院長后,默默咽下一波接一波泛口中的紅墨息。
轉過幾雕梁畫棟,穿越一座圓拱石門,便看到玉白的瑤池中綴著翡翠般的荷。
湖心一座二層樓亭,著便覺心曠神怡。
黃裳姑姑恭謹地微笑著,引師生二人穿過長長的白玉橋,登上樓亭去。
亭中端坐著四個人,最醒目的當屬司空白——逢考那些日子,喬喬就連睡夢中都是書本上他的畫像,以及匝匝的“白曰白又曰”。
今日見到真人,只能慨老爺子還上像。
坐在司空白邊的,是一位面容清秀端莊的宮裝婦人,冠束著發,自是君后了。
君后下首坐著公良瑾。
一位姿纖細的子背著,端坐在公良瑾對面。
黃裳姑姑將人引亭中,然后躬退下。
亭間四人一齊起見禮。
禮畢,視線織。
喬喬的目一下就落到公良瑾的上。今日,他穿上了覲見服飾,厚重的玄羽氅雍容華貴,襯上他奪目的容、明月般的氣質,更是神仙中的神仙。
視線在他上多留了片刻,便覺到左右皆投來探究的目。
喬喬趕撕開視線,先向上首的君后。
君后微微一笑,對院長說道:“數年未見,您老仍是神矍鑠,子骨比年輕人還要朗!”
院長連連擺手:“別拿皇瑾這種子骨跟我比,老夫勝之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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