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進了宮,命運從此改變。
帝后視如親生,為打開眼界,姜云瑤真心實意地待,給與不圖任何回報的赤誠,致使不會屈從于家族的道德捆綁,也明白自己并不一定非要依靠旁人而活。
還有姜云琛。
父母家族套在上、關于“君臣尊卑”的枷鎖,他親手為打碎。
肆無忌憚地與他吵打架,因為他扔了字條就再也不肯接他的示好,將他趕去矮榻、一遍遍地拒絕他的靠近,早已逾越兩人的份之差。
換做另一人,哪怕只是個普通的世家公子,都絕無可能放縱至此。
他……是真的喜歡嗎?怔怔地想。
卻又搖了搖頭,無論如何,這樁婚事非所愿,對他的喜歡只停留在相貌,且已經是陳年舊事,若他真如自稱的那般心儀,現在的局面對他豈不是太不公平。
他應該及時醒悟,找個投意合的妻子。
無奈地嘆了口氣。
先是紀十二,又是姜云琛,怎麼總在辜負別人的?
或許生淡薄,就該去戰場上殺敵,而不是糾結于莫名其妙的風花雪月。
“趙晏,你還在那做什麼?想變冰雕嗎?”
一個聲音傳來,打斷的思緒,姜云琛立在門邊,好整以暇地著。
“我在想,該用什麼辦法才能讓你離我遠一點。”趙晏話雖如此,卻向他走去,“你何時回宮?”
姜云琛不答反問:“你呢?”
“等我堂姐醒了,與說一聲再走。”趙晏道,“后續的事,我祖母會派人打點。”
說著,進屋中:“你若在這里待不慣,可以先走一步。”
“我陪你省親,哪有獨自回宮的道理?”姜云琛心下好笑,反手關門,“趙五娘有句話我深贊同。趙晏,你我已經三書六禮結為夫妻,和離之前,你在何,我便在何。”
倒是會活學活用。
鑒于他加上了“和離之前”,還算有幾分清醒,趙晏也懶得跟他掰扯。
只嘆道:“堂姐簡直令人刮目相看。我原本打算向陛下和皇后娘娘求個恩典,全與霍公子的事,但許是怕給我添麻煩,或者伯母遷怒于我,最終親自解決了一切。”
“本該如此。”姜云琛道,“你替做主,只能暫緩一時之急,以你那伯母的脾,怕是要認為你仗勢欺人,故意毀掉兒嫁高門的機會,縱使趙五娘做了霍夫人,也會被擾得煩不勝煩。倒不如讓自己說開,所謂‘不破不立’,算是告別過去,徹底走出來了。”
是這樣嗎?
趙晏有些出神。
難怪那瞬間,從堂姐上到一種類似于“胎換骨”的意味。
——今后,不再是那個對父母唯命是從的千金貴,只為自己而活。
“趙晏,我以前沒發現,你心思還重。”姜云琛有一下沒一下地著擱在桌上的手,“燕國公府對你寄予厚,你還真把自己當所有人的依靠了。佛祖都沒你這麼有求必應。”
趙晏在他手背上拍了一掌,反相譏:“你許那種注定不可能實現的愿,還有臉怪佛祖。”
姜云琛輕笑:“昨天騙你的,其實我問的不是那個。”
他故意賣關子,趙晏懶得搭理,一點也不好奇他問了什麼。
世間有兩種人不信神佛。出生在云端,想要任何東西都應有盡有,或者掙扎在泥濘,明白凡事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姜云琛是前者,而的祖父母從世走來,屬于后者。
所以斷然不信姜云琛會誠心許下什麼愿。
興致缺缺,姜云琛卻偏要說給聽:“我問佛祖,有朝一日,你是否會真心喜歡我。”
他扣住的手,十指纏,趁機將一樣事塞進手中:“你猜簽文是什麼?”
寺廟里條件有限,紙張的質量也大打折扣,略微糙地蹭在兩人的掌心。
趙晏怔了一下,第一反應是,他什麼時候寫的?
復而又想,他的手可真熱。
自己是習武之人,本就比旁人更耐寒些,卻也沒有這麼暖。
昨晚的形不控制地浮上腦海,的溫隨之水漲船高,幾乎是心慌意地回了手。
避開他的視線,佯作鎮定地打開了字條。
盡管筆墨紙張廉價,導致字跡有些氤氳,但卻不減半分流暢與風骨。
他會不字,有的莊重古拙,有的致清雋,還有眼前這般飄逸靈秀,一筆一劃盡是揮灑自如。
——死生契闊,與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趙晏把字條丟還給他。
神佛之事,果然不能盡信。
-
半下午,霍公子的祖母和父親姍姍來遲。
他們早就接到了燕國公府的消息,但家中車馬簡陋,霍老夫人又年事已高,著實走不快。
趙五娘一見他們便跪了下來,兩人卻并未責怪半句,霍老夫人還著消瘦的臉龐和傷痕累累的手,心疼道:“好姑娘,這段時日真真是委屈你了。”
霍博士眼眶通紅,語氣卻鄭重:“趙娘子若愿意嫁給犬子,霍家定不會虧待你一分一毫。”
趙晏站在屋外,聽到堂姐喜極而泣的哭聲,放下心來,與姜云琛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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