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一更（已修）

第一人將拿回院子時已是後半夜的事，特彆勤快地下山進城吃了個羊蠍子火鍋，又喝了一碗老字號的馬酒，啃了幾盤手抓骨，吃了個七八分飽才拍拍肚皮回聖教了。

胤王看著滿頭大汗的樣子，確實很像趕了很多夜路的樣子。

可不是趕了很多夜路嗎？從城裡到山上啊！

第一人一屁坐在椅子上，從懷中掏出小瓷瓶，遞給他道：“好了，東西到手了，一整瓶，不用謝！”

胤王的角了，這人得無恥到什麼地步，還指他說一聲謝謝的？

胤王接過了瓶子，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喬氏冇問你要的做什麼？”

第一人道：“冇有！”

確實冇有嘛！

胤王想了想喬薇的子，也的確是能為朋友兩肋刀的，可不是懷孕了麼？放了這麼多，姬冥修冇意見？

胤王狐疑地看了看：“你不會是弄錯了吧？”

第一人翹起二郎道：“怎麼？怕我拿彆人的糊弄你啊？我對天發誓，這就是小威的，我若是有半句謊話，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習武之人最忌毒誓，都這麼說了，想來這的確是喬薇的了。

胤王轉念一想，似乎也冇什麼奇怪的，喬氏那人，除了對他兇神惡煞，對彆人都極好。

的好友去找要一小瓶，還不至於捨不得。

念頭閃過，胤王心底最後一疑慮都無了。

胤王將拿去了銀湖島。

蓮護法冇有就寢，一直守在雲夙的房中，胤王將到手上時，眼角都因疲倦而浮現起了幾道猙獰的紅。

對於緣的來曆，蓮護法並未懷疑什麼，因為明白，胤王比誰都希雲夙能夠活下去，胤王絕不可能弄虛作假來糊弄。

蓮護法說道：“你下去吧，接下來的事我一個人就夠了。”

這倒並非不信任胤王，而是有了小卓瑪的，雲夙應當不會再發狂，確實用不著他人了。

當然還有一點冇說，還是不大希讓任何人看出與雲夙的關係。

胤王雖想留下，可這老妖婆不讓，他也冇辦法。

哼，不就是怕雲夙醒來看見他也在這裡，從而分走了老妖婆的功勞嗎？

儘管去搶功吧，他是雲夙的親生兒子，等雲夙醒了，看誰搶得過誰！

胤王憤憤然地離開了。

蓮護法歎息著搖了搖頭，冇去辯解什麼，讓人合上了門。

胤王離開後不久，月華也來了一次，可惜他不是來幫忙的，而是來給蓮護法潑冷水的。

月華正道：“教主的已經經不起任何折騰了，我奉勸你還是省省，等雪蓮重新結出來，給教主服用一朵雪蓮纔是正經。”

蓮護法道：“教主等不到藥池結出新的雪蓮。”

月華蹙眉：“那你也不能瞎折騰。”

蓮護法冷冷地看了過來：“需要我向你解釋多次，不救教主，教主就得死。”

月華冷聲道：“你上次也是這麼說，可結果呢？教主他更嚴重了！”

蓮護法語重心長道：“這次不會了，我拿到了小卓瑪的，教主他一定能夠得救。”

月華的眸在裝著的小藥瓶上流連了半晌，眸子一瞇，冷漠地說道：“要害死教主，你自己去害，我可不想臭萬年！”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蓮護法本就冇指他，他走了就走了。

蓮護法讓弟子們守住的寢殿，一隻蒼蠅也彆放進來。

自己則是從冰窖中取出一罐髓。

魔一共有三罐髓，已經浪費了一罐，接下來的都得著用了。

這次可不敢在雲夙上刀子了，改為服，將髓融合了三十多味藥材，煉製一顆“丹”，喂雲夙服下。

這麼做，功效會大大降低，可風險也同樣能夠降低。

如今已不奢求雲夙能恢複武功，隻求他能保住這條命。

“丹”下肚後，魔之氣開始在雲夙竄。

蓮護法趕忙喂他服下了小卓瑪的，以此來淨化的魔之氣。

然而令萬萬冇料到的是，半瓶下肚，魔之氣非但冇能被控製住，反而越發肆意了起來。

雲夙整張臉都漲了豬肝。

莫非是藥效不夠麼？

蓮護法又趕把剩餘的半瓶也給雲夙喝掉了。

人之於魔，無異是能讓自己為之癲狂的東西。

嚐到了新鮮的人後，雲夙的一雙眼睛都亮了，整個人陷了無比的狀態。

蓮護法瞧著他這般神的樣子，還以為他是有所好轉了，正要開口詢問他，哪知下一秒，他便狼一般地朝著蓮護法撲過來了。

蓮護法重重地跌在了地上，老腰都差點跌斷。

雲夙卻並未因此而放過，雙手死死地摁住肩膀，鉗製得無法彈。

隨後，雲夙低下頭，一口咬上了脖子！

蓮護法慘：“啊——”

……

寂靜的夜，籠罩在一片白雪茫茫中。

姬冥修風塵仆仆地回了方翠園。

此時夜已深，除了小慕的屋子還亮著燈，偶爾傳來幾聲弱的啼哭，以及爹孃輕輕地呢喃，彆的屋子全都陷沉睡了。

姬冥修進屋時，喬薇與兩個孩子也已進夢鄉。

景雲用被子將自己裹一個小蠶蛹，睡時什麼樣，半夜還是什麼樣。

舒就不這麼老實了，一隻小胖兒架在哥哥的大上，另一隻小胖兒橫在床鋪的正中央。

的小腳丫子離喬薇的肚子僅一寸之距。

弓弓腳背，腳丫子都能到喬薇的小肚皮哦。

丞相大人看著喬薇那溜溜的小肚子，再看看舒幾乎上去的小腳丫子，彷彿已經覺到老三在肚皮裡瑟瑟發抖。

姬冥修趕忙將小胖子抱去姥姥與姨母的屋了。

景雲……倒是乖，不過妹妹都去了，你這做哥哥的，也一併過去吧。

於是景雲第二天醒來，也在雲珠與夜羅王後的床上了。

當然那是後話，眼下他睡得甜甜的，並不知自己被壞爹爹給“扔”出來了。

將兩個小傢夥抱去姥姥與姨母的屋子後，姬冥修洗漱了一番，換了套乾爽的寢，拉開棉被了進去，從背後擁住，將小的子輕輕地納懷中。

發間有鈴蘭的幽香，淡淡的，淺淺的，還有些甜。

閉關這麼久，他可是一直在做和尚，好容易出關了，又趕上傷。

一來二往，他還真冇好好地過。

喬薇了一下。

就算在睡夢中，也輕車路地把人了！

隨後喬薇就醒了，眨眨眼，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釦子，眼神一閃，扔掉釦子，閉眼裝死！

姬冥修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像午後一束最明的，猛地打在人的心頭，連夜都要被照亮了。

……

毫無節奏地度過一宿後，喬薇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醒來發現姬冥修竟然還在。

隻不過，不是躺在床上，而是靜靜地坐在書桌旁，翻看著幾本夜羅的書籍。

“你醒了？”姬冥修聽到了床上的靜，溫地朝看了過來。

喬薇想起夜裡一通胡鬨，臉上不有些發燙。

姬冥修神自若地走了過來：“想吃什麼？”

喬薇避開他滾燙的視線，輕咳一聲道：“羊麵。”

姬冥修溫地看著：“好，我吩咐廚房去做。”

喬薇默默地抓了抓放在床頭的新裳：“你……去忙你的。”

姬冥修含笑看了一眼：“好。”

說罷，果真起出去了。

喬薇長長地鬆了口氣，還怕他執拗地要給穿裳呢，又不是孩子了，真那樣得挖個把他埋進去。

喬薇穿戴整齊、洗漱完畢時，一碗熱氣騰騰的羊麵已經出鍋了。

姬冥修將羊麵放在了桌上，一併放下的還有兩碟開胃的小菜，一籠灌湯包，一籠蝦仁蒸餃，一盤小皮。

姬冥修陪著喬薇吃了起來。

“孩子呢？”喬薇問。

姬冥修微笑：“出去了。”

生氣了。

一醒來發現孃親冇了，兩個小包子都黑臉了。

喬薇這會兒都冇想起小包子是怎麼不在自己房中的，要不怎麼說一孕傻三年呢。

喬薇不知道姬冥修早早便知道自己懷孕了，還當是這次傷才了餡，一邊吃著麪條，一邊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道：“很驚訝吧，其實我也很驚訝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因禍得福，還有個老三了。”

姬冥修笑。

喬幫主自我覺良好，又誇誇其談了好半天：“……要我知道我肯定不去擋刀子了，真的，我不是那麼不謹慎的人！”

姬冥修依舊是笑！

喬薇彷彿聽到了自家相公咬牙切齒的聲音，清了清嗓子，自覺毫無破綻地岔開話題：“對了，我聽說你去查那個蓮護法，查到什麼冇啊？”

姬冥修看著……笑！

喬薇低下頭：“你彆笑了嗎？我錯了。”

“錯哪兒？”姬冥修問。

喬薇的眼珠子轉了轉，搜腸刮肚地想啊。

姬冥修一瞧這副樣子便知兒不覺得自己錯了，要再給一次機會，還是會衝上去給賀蘭傾擋刀。

罷了，那是親孃，真眼珠子地看著挨刀子纔是怪了。

姬冥修與其說是氣，不如說是氣自己，自己但凡能早一日出關，都不至於讓遭那樣的危險。

喬薇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和我說說蓮護法的事嘛，我最近閒在家裡，閒得都快長草了！”

姬冥修好氣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把調查的結果與說了：“……那個匣子已經給燕飛絕了，看他能不能打開。”

喬薇倒是冇多在意雲清的鐵匣子，更在意的是雲夙的世，冇想到這個大魔頭竟然是蓮護法的親生兒子，說什麼豪門狗多，這聖教也不遑多讓啊。

這麼說來，胤王豈不是蓮護法的親孫子了？

喬薇惡寒地說道：“我第一次在聖教見到的時候，放我們走了，我還以為是好人呢，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吶！聖教知道雲夙的世嗎？”

姬冥修道：“還不知道，現在就是在想辦法，證明與雲清的關係。”

喬薇義憤填膺道：“嗯，一定得證明！慕雲清，纔會嫉妒姥姥，掠奪了姥姥的一切。”

姬冥修的食指在桌麵上輕輕地敲了幾下：“線索清理得很乾淨，暫時還冇找出能指證的人。”

喬薇想了想，說道：“其實……生過孩子的話，用不用人指證都會有證據吧？隻用找個產婆，驗明正，證明曾經生過孩子就好了。”

姬冥修眼睛一亮：“產婆……我怎麼冇想到？”

喬薇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姬冥修。

姬冥修挑眉一笑，了臉蛋：“等我好訊息！”

喬薇著他快速離去的背影，大聲道：“哎，你去哪兒啊？我也是大夫！我也能驗出生冇生過孩子！”

……

姬冥修去了一趟雲中城，找到公孫長璃。

不知為何，聖教的戒備又森嚴了許多。

姬冥修便冇冒險去闖聖教，隻公孫長璃一人去了地牢。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還想問什麼啊？”曾護法無奈地問。

公孫長璃道：“曾護法，當年先夫人是在哪裡生下的雲夙教主？聖教嗎？”

曾護法道：“不是，教主是在夜涼城出生的。”

公孫長璃驚訝地問道：“夜涼城？怎麼會去那裡生孩子？”

曾護法道：“不是特地去那裡生，是雲清教主去夜涼城執行任務，中途傷發作，先夫人得知訊息後，不顧勸阻去了夜涼城。那時，先夫人就已經快要生了，結果一去夜涼城，當晚就發作了。”

公孫長璃的眸了：“那時你也在嗎？”

曾護法點頭：“我是和教主一起執行任務的，你問這個做什麼？”

公孫長璃眼神閃了閃，說道：“我懷疑先夫人的死另有蹊蹺。”

“是不是那個人乾的？”曾護法湊近了公孫長璃，小聲地說道，“我也懷疑那個人有多不對勁了，魔的事，鬼帝的事，還有這次與雲珠小姐決鬥的事……這個人是不是想自己霸占聖教，好為聖教的教主？”

公孫長璃不聲地說道：“這個……我正在調查中，有訊息立刻通知你。對了，你可還記得你們當時是在哪裡歇腳的？又是從哪裡請的產婆？”

曾護法回憶道：“歇腳的地方是一個藥房，那個藥房已經不在了，產婆也是那家藥房的。”

公孫長璃道：“那家藥房什麼？”

……

南騰街，車水馬龍，

一輛外表毫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了一家賭坊外。

若是喬薇與夜羅王後在這兒，一定能認出這便是當初們去過的賭場。

姬冥修挑開車簾：“確定是這裡？”

公孫長璃點頭：“如果曾護法冇有記錯，那就是這裡。”

二人下了馬車。

守門的夥計從未見過這般玉樹臨風的貴公子，還一來就來了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可這如玉的公子，偏偏今日就湊了一雙。

“二位公子是來賭錢的？”夥計笑著問。

公孫長璃道：“我要見你們東家。”

夥計一愣。

公孫長璃拿出了一袋金幣，遞給夥計。

夥計貪婪地看了看手中的金幣，了角，儼然十分想要，卻不知猶豫了些什麼，又把金幣還給公孫長璃了。

公孫長璃道：“嫌？”

夥計為難地說道：“這個……你們……”

姬冥修打了個響指。

巷子裡呼啦啦地竄出了一隊衛軍。

姬土匪道：“給我砸了。”

衛軍虎虎生威地衝了進去。

夥計趕忙道：“我這就去找東家！我這就去找！公子請稍等！”

公孫長璃幽怨地看向姬冥修。

姬冥修漫不經心地掂了掂手中的金幣，經商的，還想玩過當的，可能麼？

一會兒之後，姬冥修與公孫長璃便被夥計帶去了二樓的一間廂房。

東家已經在廂房等著了，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子有些發福，紅滿麵，看麵相是個有福氣的。

誰不知道衛軍是慕王爺的麾下？能出衛軍的人，說也是慕王爺的心腹。

東家邀請二人坐下，客氣地奉了茶，和悅地問道：“不知二位公子大駕臨，所謂何事？”

姬冥修喝著茶，冇有說話。

公孫長璃問道：“你這賭坊開了多年了？”

東家一瞥這架勢，便知誰是做主的那一位了，收回落在姬冥修上的目，對著公孫長璃，笑著說道：“二十年了。”

公孫長璃道：“在此之前，這裡是一家藥房，我冇記錯吧？”

東家忙道：“是，是，公子好記，就是一家藥房！”

公孫長璃問道：“那家藥房的東家去哪兒了？”

東家眼神一閃：“呃……公子問這個做什麼？”

姬冥修一把匕首在了桌上！

東家嚇得抖了抖，慌地說道：“藥房的東家就是我大舅子！”

原來，這家藥房早年生意還是不錯的，後不知怎的，突然就要關門。

東家得了訊息，前來買下他們的宅子，哪知就看上了藥房的姑娘。

藥房的老東家已經去了，隻剩下兄妹兩個，大哥還算厚道，把藥房賣給東家後，分了一半的家產給妹妹，讓妹妹風風地嫁給了東家。

東家看著那把明晃晃的匕首，了把冷汗道：“你們要找我大舅子的話，他已經去世了，他的兒子在外地。”

“你家夫人呢？”姬冥修開口。

“誰找我？”

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婦人搖曳多姿地走了進來，長得還算不錯，隻是顴骨過高，下過尖，顯得略有些刻薄。

一眼看見了屋子裡的公孫長璃與姬冥修，眼睛刷刷刷地亮了！

“夫人。”東家沉了沉嗓子。

婦人嫵一笑：“喲，咱們夜涼城幾時來了這麼俊俏的公子？還是來找我的？二位找我做什麼？”

的年紀應在五十左右，雲夙出生時，說十二三歲了，那個年紀的孩子，應當記事了。

公孫長璃自寬袖中取出了三卷畫軸，打開其中一卷道：“你可見過這個人？”

這是蓮護法年輕時的畫像。

婦人搖頭。

“這個男人呢？”公孫長璃又拿出了曾護法年輕時的畫像。

婦人還是搖頭。

“你可看仔細了。”公孫長璃冷聲道。

婦人被公孫長璃警告的眼神弄得心裡了，果真認真地看了半晌，卻還是搖頭。

“你記很差嗎？”姬冥修問。

婦人瞪了姬冥修一眼，拿著帕子，拍著脯道：“這位公子，不信你去街上問一下，我娘是不是出了名的記好？”

東家忙道：“我夫人記不錯的，我們家的賬本，每一本都記得。”

姬冥修道：“可能冇見到曾護法。”

“這個人呢？”公孫長璃打開了最後一卷畫軸，這是雲清的畫像，若是連雲清也冇見到，那線索基本上冇什麼指了。

哪知婦人在看了這幅畫後，眸子驀地一下瞪大了：“哦，哦，這個公子？”

公孫長璃眸一：“你見過他？”

婦人何止見過，還地畫過呢！

長那麼大，就冇見過那麼俊的公子，看得一雙眼睛都直了。

隻是可惜啊，那位公子已有家眷，家眷還生了漂亮的兒子，這顆心碎得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