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從某方面而言,趙俊臣也算是把德慶皇帝徹底看了。
對德慶皇帝而言,趙俊臣的存在,只是一個為他背黑鍋、吸引仇恨與矛盾的弄臣,只是一顆為他平衡朝廷局勢的棋子,并利用趙俊臣的理財能力為他的帑斂財、以滿足他諸般的窮奢極與好大喜功!
但也僅此而已!
德慶皇帝雖然看似把趙俊臣視為寵臣,在百面前對趙俊臣多有維護,但卻絕不允許趙俊臣在朝野間的名聲有任何的好轉,否則,又讓誰去為他背黑鍋、吸引朝野間的仇恨與矛盾?
對于趙俊臣的貪墨、結黨、以權謀私,德慶皇帝總是視而不見,甚至采取著放任默許的態度,這是因為德慶皇帝早已經有了對趙俊臣做好了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準備!
而對于趙俊臣與太子之間的矛盾沖突,德慶皇帝更總是假裝不知,甚至會時而推波助瀾,這是因為德慶皇帝早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讓太子朱和堉在將來繼位之后,拿趙俊臣開刀,以此來為朱和堉樹立威信,平息朝野間的不滿,在抄了趙俊臣的家產后,還能讓朝廷國庫收獲一大筆銀子!
這就是德慶皇帝,頗有些圣人無視萬如芻狗的味道,絕不會因為趙俊臣的功勞苦勞與百般討好而改變心意,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乃至死后都要為他以及大明江山創造各種價值!
而這段日子以來,趙俊臣所有的費盡心思、辛苦經營,說跟到底,也只是為了避免這種被德慶皇帝利用至死卻也無力抗拒的悲慘結局罷了!
…………
然而,有許多時候,在夜深人靜、輾轉難眠之間,趙俊臣總是會忍不住去想,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諸般努力、化盡心,究竟值不值得?
遍觀中國歷史,歷朝歷代,一直都是中央皇權在不斷強化的過程。
自南北朝之后,就再無權臣可以威脅帝王的威信,而自北宋以后,也再無強力藩鎮可以與中樞相抗衡。
到了明朝,這種中央皇權更是達到了頂峰!
在明朝歷史上,無論廷還是外朝,權傾朝野的大權臣與大太監無數,其中心智、能力、勢力等方面比趙俊臣更強的不知凡幾,但又有誰可以對抗明朝帝王?
魏忠賢號稱九千歲,威赫一時,黨羽無數,但也不過被崇禎皇帝幾句話就拿下了!
嚴嵩在擅專國政達二十年之久,其權勢之盛,在明朝歷史上只在張居正之下,但也照樣是世宗一句話就定罪了!
如此一來,趙俊臣在諸般的謀劃與經營下,將來即使真能夠權傾朝野、朋黨天下,甚至不下于今日的周尚景,但那又能如何?德慶皇帝想要對付他,怕依然是輕而易舉!
原因無他,明朝的兵權與軍隊,一向都只是掌握在帝王手中,文臣本無權手、武將不能隨意調!
然而,若是沒有軍隊的支持,像趙俊臣這樣的文臣,即使權勢聲再大,對帝王而言也不過與螻蟻無異!
前些日子,通過恭安王的案子,趙俊臣雖然控制住了龍驤衛指揮使關武元,但也僅僅只是控制住了關武元這麼一個人罷了,至于關武元麾下的龍驤衛,卻絕不會為趙俊臣賣命!更何況,這龍驤衛也只是京城二十六衛之一罷了!
如此一來,面對德慶皇帝已經打定了主意的過河拆橋,趙俊臣又如何能夠抗拒?
德慶皇帝手中的兵權,就好似一柄懸首之劍,讓趙俊臣心驚膽戰之余,卻又無可奈何、無力抗拒!
所以,有許多時候,趙俊臣總是覺得,自己如今的所作所為,本都只是無用功罷了!
更有許多時候,趙俊臣總是會忍不住去想——只不過是為了那不過萬一的勝算,自己何必這般的辛苦糾結?不妨就按照德慶皇帝為他設計的道路,學著歷史上那些臣弄臣的模樣,窮奢極隨心所的過日子,盡人間的榮華富貴后無憾而死,也不算白白轉世一場,反正最終結果都是注定的!
近些日子,這種沖時常都會浮現至趙俊臣的心頭,并且越來越強烈!
只是,到了最后,趙俊臣總會將這般沖按在心底深,因為趙俊臣深知,若是自己真的抱著這樣的想法,怕是連那萬一的機會都沒有了。
…………
而就在這般時候,梁輔臣的這次請求、所的消息,讓趙俊臣心驚于大明軍鎮的糜爛之余,卻又覺得,這般的糜爛況,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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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按照徐文清的說法,如今的大明朝各地軍鎮,實際上都已經爛到了子上!
像是西北三邊軍鎮,在有北方蒙古諸部落的威脅下,負邊防重任的軍們,為了一己之利,甚至不惜削弱邊防、荒廢軍備、鼓軍戶逃亡!竟是完全都沒有想過一旦蒙古破關,他們會迎來何等的悲慘下場!
這是何等的喪心病狂?!
但是,既然這些軍們是如此的喪心病狂,為了錢財甚至連命都不要了!既然大明朝的那些世襲軍戶們,待遇是如此之低,以至于為了擺軍戶份,甚至不惜放棄家產為逃兵!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只要趙俊臣謀劃得當,在付出足夠的好后,就能夠收買、控制這些軍軍戶?!
趙俊臣并不奢自己可以控制太多軍隊——他也沒有這樣的能力——但只要能夠控制住京城周圍的一兩軍鎮,那就意味著趙俊臣終于有了與德慶皇帝背水一戰的資格!
如此一來,只要策略得當,日后扭轉乾坤、反敗為勝,為朝堂上的最終勝者,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過,究竟該如何收買控制這些軍鎮,卻還需要趙俊臣好好的考慮一番!
…………
思及于此,趙俊臣雙眼間閃爍,喃喃自語道:“雖有些冒險,但也有必要一試,不過卻需要考慮妥當,要不引人注意,更不能留人把柄才是。”
“爺,你在說什麼?”聽到趙俊臣的喃喃自語,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到客堂的許慶彥,疑的問道。
趙俊臣微微一愣,抬頭看了一眼許慶彥后,問道:“哦?你已經回來了?徐文清的房間住宿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許慶彥點頭道:“回爺,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我見爺你好似很看重梁輔臣,而徐文清是梁輔臣的人,自然不能怠慢,就把他安排到府里招待貴客的上房住下了。剛才回到正堂,但見爺你正在想事,專心致志本沒有注意周圍,所以也就沒敢打擾。”
聽到許慶彥的答話,趙俊臣眼中閃過一欣,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歷練,許慶彥的跋扈囂張子雖然沒有太大轉變,但辦事的時候終究是干練了一些。
這般想著,趙俊臣略有沉后,向許慶彥吩咐道:“如今‘悅容坊’發展的不錯,也頗是幫著我培養了一些人才,你回頭從‘悅容坊’里挑選幾個能干且忠心的管事,把他們招來見我,我打算從中挑選一個人去辦些事。”
考慮了這麼長時間,趙俊臣覺得若是由自己親自去收買那些軍鎮里的軍軍戶們,是必然不妥當的,絕對會引起各大勢力的注意以及德慶皇帝的猜疑,倒不如專門立一家商行,借著為各地軍鎮采辦品的名義行事,不僅更加蔽,也更容易事!
正好,如今的‘悅容坊’經營了這麼長時間,倒也頗是培養了一批商業人才,而且各個子玲瓏,正是用得上的時候。
許慶彥微微一愣,問道:“爺,悅容坊那邊如今是方茹在負責,悅容坊那邊有怎樣的人才,也是更加了解,這件事何不讓去辦?”
趙俊臣卻搖頭道:“不用,接下來我有一個計劃,不僅事關重大,而且還要務求蔽,所以這件事我不打算讓茹兒手。倒不是不信任,只是太聰慧了,做事有時候也太過決絕,這固然是優點,但在有些時候,卻不一定是好事。”
方茹固然是一個好幫手,但正因為太聰明也太能干,又總是一心想在趙俊臣的面前證明自己,所以在有些時候,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擅自改趙俊臣的計劃,這卻是趙俊臣如今不愿意看到的。
這次的計劃,趙俊臣希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下進行。
聽到趙俊臣的解釋,許慶彥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卻也沒追問趙俊臣計劃為何,只是點頭答應了。
而趙俊臣見到許慶彥答應后,卻是站起來,說道:“接下來,卻是要理梁輔臣的事了。”
見趙俊臣突然岔開話題,許慶彥又是一愣,問道:“爺你打算同意那梁輔臣的請求?從戶部撥銀糧幫他募兵?”
趙俊臣搖頭道:“自然不會,這件事他雖有他的苦衷,我也愿意幫他,卻不能把自己陷進去,戶部私自撥派銀糧幫助封疆大吏募兵,這件事若是被人揭發了,我怕是有一百張也解釋不清楚。”
“那……?”許慶彥疑道。
“備轎,帶上名帖,和我去周尚景周首輔的府上求見。”趙俊臣吩咐道:“這般時候,無論如何都該和周首輔商量一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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