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周府客堂之中,趙俊臣神平靜的等待著周尚景的到來,一邊悠然品著香茗,一邊打量著周尚景府中的修飾擺設——這還是趙俊臣第一次來到周府拜訪,心中自然是存著一份好奇。
打量之間,趙俊臣眼中不由的閃過了一訝然。
無他,不同與周尚景為人世時的低調斂,周府的裝潢竟是出乎意料的奢華貴氣,即使比之趙俊臣如今的府邸,怕也是猶有過之而無不及,眼前的一桌一椅,一花一瓶,盡皆是市面上難尋的珍品,僅只是客堂之中的這些裝飾擺設,加起來的價值怕就在十萬兩以上。
而這般的奢華貴氣,更是皆在暗示著這里的主人究竟有多麼的富貴與高人一等,若是心中了一些自信,怕是剛剛進這里,就會不自覺的到拘謹。
“原以為這周尚景的府邸,會是素雅樸實一些,卻沒想到竟是與想象中完全相反。”
趙俊臣輕輕搖頭,喃聲自語道。
趙俊臣本只是隨意一說,但陪在后的許慶彥卻是耳尖,竟是聽到了趙俊臣的自言自語。
只見許慶彥撇了撇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彎向趙俊臣說道:“爺,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那周尚景雖說權傾朝野,又是什麼文壇大儒,但本可不是什麼清,這些年來明里暗里聚斂的銀子,比咱們可多得多了,只不過他權勢太大,所以沒人敢去說他罷了,而且這個周尚景可是出了名的講究和喜歡,他的府邸又如何能差了?”
這里畢竟是周尚景的府邸,周圍雖然沒有旁人,但任由許慶彥這般評價周尚景,若是被周尚景府中人聽到了總歸是不好,所以聽到許慶彥的話后,趙俊臣眉頭輕皺,就打算訓斥幾句。
卻沒想到,不待趙俊臣訓斥,接下來這許慶彥竟是據他那無師自通的“貪理論”與“小人哲學”,還是說出了一番道理。
“要我說,爺,你自回京之后,日子過得也太樸實了,完全配不上你的份和家,不僅平日里毫不在意吃喝派頭,更還讓府中人把府里那些價值不菲的擺設全都收了起來,這可是不好,要我說,你也應該像周尚景這樣,排場、派頭都盡量擺出來,府邸也要盡可能的奢華貴氣,如此才能讓底下人信服與安心啊。”
趙俊臣微微一愣,問道:“什麼意思?”
許慶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解釋道:“爺您想啊,這世人之中聰明人能占幾?怕是半也沒有吧?大都只是愚鈍勢利之輩罷了,對這些人而言,爺您唯有平日里的派頭足了、排場大了,他們才會覺得爺權高勢大,由此才會產生敬畏與攀附的心思,然后有了這些人的攀附與敬畏,爺你的權勢才能更大更強。若是爺你只是一味的低調行事,那些愚笨之徒怕是會以為爺你權勢低微,反而會小覷了爺。”
頓了頓后,許慶彥又說道:“更何況,爺您如今在朝中也不是孤家寡人了,朋黨與依附者也算是不,對于那些朋黨與依附者而言,您可不僅僅是他們的靠山與首領,更還是他們的榜樣,唯有爺你平日里過的奢華些,他們那些人看在眼中,才能明白跟著爺有吃的道理,若是連爺你都過的如尋常老百姓一般簡樸,好似無利可圖,他們跟著爺你又還有什麼奔頭?”
說到這里,許慶彥總結道:“爺,咱們如今在朝野間的名聲也就這樣了,日后再怎麼低調簡樸的過日子,怕也本沒法扭轉,既然如此,還不如索高調一些,反而好不,排場、派頭、架子,這些玩意本來就是擺給別人看的。”
聽許慶彥這麼說,趙俊臣詫異之余,竟也是無法反駁。
許慶彥的這些“貪理論”與“小人哲學”,雖然聽起來令人不齒,但必須要承認的是,它本確實存在著能夠自圓其說的基本邏輯。
畢竟,“小人哲學”也是一種哲學,“貪理論”也是一種理論。它們能夠在朝野之間歷經千百年而盛行不衰,自然是因為它們很管用。
一時間,趙俊臣竟是生出了想要和許慶彥細細探討一番的想法。
正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許慶彥雖然不學無,但對于小人與貪們的心思,確實要遠比趙俊臣更加了解。
不過,還未等趙俊臣開口,在客堂之外,卻突然傳來了陣陣腳
步之聲。
按照時間,應該是周尚景來迎接趙俊臣了。
所以,趙俊臣也來不及與許慶彥細談,只是轉頭間瞪了許慶彥一眼,示意他接下來不要說話,然后起向著客堂門口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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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趙俊臣迎到客堂門口,抬頭看去,果然正是當朝首輔周尚景,此時正帶著一眾隨從向著客堂走來。
周尚景雖說是當朝首輔,權勢、資歷與地位皆遠在趙俊臣之上,但對于趙俊臣的突然來訪,卻并沒有拿架子。
“竟是俊臣來了,當真是稀客,說起來,老夫與俊臣同朝為許多年,俊臣你卻還是第一次來老夫府中做客,當真是歡喜不盡。”
也不待趙俊臣行禮,周尚景已是遠遠的大聲笑道。
聽到周尚景的客套,趙俊臣微微一笑,行禮道:“晚輩趙俊臣,見過首輔大人,冒昧來訪,打擾了首輔大人休息,還首輔大人勿要見怪。”
隨著趙俊臣話聲落下,周尚景已是來到趙俊臣前,看向趙俊臣的眼神好似欣賞至極,將趙俊臣扶起之后,又笑道:“俊臣這是哪里的話,卻是與老夫愈加的生分了,你我既然同朝為,今后大有攜手合作的機會,相互間的關系亦只會越來越切,又如何這般客氣?來、來、來,隨老夫到客堂中坐下談話。”
說話之間,周尚景已是拉著趙俊臣來到客堂中分賓主落座,待周府下人再次奉上了香茗之后,周尚景端起茶盞輕飲一口后,抬眼看了趙俊臣一眼,見趙俊臣神之間略有凝重,終于不再客套,問道:“俊臣你這次突然來訪,神之間似乎又有些凝重,可是朝中出了什麼事?”
說到這里,雖然已經收到報,明知道趙俊臣的來意恐怕是與西北三邊有關,但是為了防止萬一,周尚景還是又緩緩補充道:“不過,這兩日俊臣你與閣老黃有容在朝中相爭正酣,竟是大占上風,讓老夫不由對俊臣你刮目相看,但若是為了這件黨爭事宜,就不必來過問老夫了,老夫年紀大了,力難免不濟,如今只是一心為朝廷辦事,對于朝中的黨派爭斗,卻是有心無力了。”
趙俊臣輕輕一笑,說道:“晚輩近些日子與黃閣老之間確實有些不愉快,但這些不過是小事,又如何敢煩勞首輔大人您?晚輩這次求見首輔大人,卻是剛剛得知了一件要的事,想要問問首輔大人您的意見。”
聽趙俊臣這麼說,周尚景看向趙俊臣的神,竟是愈加的親切了一些。
隨著德慶皇帝南巡的日期越來越近,時機也愈發的敏,周尚景并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參與趙俊臣與黃有容之間的爭執,所以趙俊臣這次找他如果是為了黨爭的事,周尚景必然會婉轉拒絕。但趙俊臣如果是為了西北三邊的事,周尚景倒是愿意借機與趙俊臣合作一番,為雙方下一次的合作打好基礎。
“哦?卻不知究竟是何事,竟是讓俊臣如此看重?”周尚景一副訝然的樣子,再次明知故問道。
趙俊臣并不知道,周尚景已經通過報得知了在今天早朝后三邊總督梁輔臣門下幕僚徐文清曾拜訪與他的事,還以為周尚景是真的不知,所以就將徐文清拜訪他的事、三邊總督梁輔臣的請求、以及如今西北三邊的糜爛現狀,一一解釋給周尚景聽。
解釋了一遍后,趙俊臣神凝重,繼續說道:“首輔大人,那徐文清是三邊總督梁輔臣的親信幕僚,而梁輔臣也絕不是那種危言聳聽之人,再過一兩年那梁輔臣就要回朝了,到時候必然會到陛下重用,如果不是事非得已,想來也絕不會求到我這里欠我人,恐怕三邊防務,如今確實已經糜爛到讓人膽戰心驚的地步了!首輔大人,三邊防務關系重大,而北邊異族又一向虎視眈眈野心,一旦出現了什麼意外,恐怕就是整個神州中土的浩劫啊!”
聽到趙俊臣的解釋后,周尚景的神也是愈加的嚴肅。
畢竟,從某方面而言,周尚景和趙俊臣是同一種人,他們平時會貪污賄,會結黨營私,但總算還能分得清大是大非與輕重緩急,心底深,在為己牟利之余,也從一直都存在著各自為人為的底線。
所以,和趙俊臣一樣,在得知了西北三邊軍務的現狀后,周尚景馬上就意識到了事的嚴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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