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村調理完一樁婆婆打媳婦的事回來，平時坐在門口曬太一見就笑的婆婆沒在，以為是春輝帶著在外面玩。

等看見他捂著兜滿臉喜地跑回來，這才開始發慌。

村裡大多都出門幹活去了，問了一圈都說沒瞧見。大夥看臉著急，飯也顧不上做，全都分頭出去找。

找到河邊看見自家的籃子，那一刻只覺一冷氣從腳底涼到心口。沿著河道找了許久，既希在河裡看見婆婆掙扎的影，又害怕看見是個不會的。

心灰意冷的回到家裡抱著最後一線希等消息，一見春輝還站在院子里，心中頓時升起無能為力的狂怒。

「春輝，娘錯了…」姚氏抬起頭攥住春輝的小手，「無論怎樣，我都不該把氣撒你上。」

村裡老話說棒底下出孝子，下雨天打娃子，閑著也是閑著。

春芽出生的時候，婆婆不在，等到了快天黑才回來。一裳都是泥，襟一片漬，腫得泛黑，隨便洗了一把臉換了裳小心地抱起娃子。

咧一笑，上面了一顆門牙，「明年就會了。」

小姑笑話把個賠錢貨當寶，二話沒說就去找了人，沒過多久小姑就嫁出去了。

一開始還回來抱怨，後面回來次數越來越，最後聽說搬去府城了。

婆婆帶孩子從不打罵，比對家裡任何一個人都有耐心。娃子們哪怕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要誇一誇。

做了錯事也不罵，只讓他們去堂屋親靈牌位前好好說道說道他們都幹了什麼事，直到說清楚錯哪了才讓起來。

婆婆不讓打娃子，也知道自己的一對兒被教得很懂事。今天實在是心裡慌得一團糟才會手，錯了就要認，也不想在娃子面前找借口。

說到底，春輝也不過八歲多點。村裡別的娃子都去胡椒那學識字背詩，他也坐那一塊學。

可是婆婆這待不住的子坐一會就鬧著要走，只能等晚上大家都回來了才能出去找隔壁娃子再學。

「娘，我不疼。」春輝抓了袖子給姚氏抹淚，「我下回要出去會托隔壁大娘幫忙看住阿的。」

姚氏抬起被眼淚泡腫的眼皮看著站在前抿笑得靦腆的兒子，不憎不怨的笑容狠狠在心窩了一下。眼淚頓時奪眶湧出，一把攬過他瘦瘦的子埋在他前嗚嗚地哭。

每天奔走於村裡各戶，都說事公正，沒有調解不了的矛盾。

可是對自家孩子是最不公正的，可能一整天都在跟人說話，回到家和自家人反而說得很。

有時候還在飯桌上吃飯就被人走，等回來的時候娃子們都睡著了。

春輝什麼時候掉了一顆牙齒都沒注意，他總是默默陪著，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

「燕子，你膝蓋也疼麼？那我這個甜梅子給你吃，吃了不疼。」

何阿婆拉著姚氏的手臂，看著手裡的那顆嘉應子，吞吞口水，有些捨不得地往往手裡塞，裡小聲地念著不疼不疼。

「呀，有勁的小閨，你來啦！」

何阿婆熱高漲地一喊，姚氏鬆開手足無措的春輝，背過子快速抹了抹臉，彎起角轉頭往門口去。

「姑娘，你這是…」

左手拿的東西還能理解，右手拎著一隻還在劃拉爪子掙扎的母？

舒映桐面從容走進院子，把手裡的跌打酒和膏藥遞給姚氏，綁了的母也被放在地上，「菌子給了，沒燉不了湯。」

「不行不行，這還在下蛋，拿來我家做什麼。」姚氏連忙接了葯放在何阿婆上，抓了還給。

舒映桐垂手不接，下往何阿婆興的臉揚了揚，「下山的時候一直念著要給你燉菌子湯。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一隻而已。」

婦主任是個苦差，每天面對的都是扯皮的家長里短。有時候解決兩方對立的事，必然要得罪其中一方。

一開始或許有人會激，時間一長，人們便開始習慣這就是的工作容，理所當然請來給自己出頭。

說是有年俸，現在不還是在做白工麼。

何阿婆能記得的事不多，想必那什麼讓心心念念的湯必定有什麼故事。

「那…嗐…」姚氏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我這人不矯，那我就謝謝姑娘了。等天暖了母抱窩，我去鎮上多買些小仔回來養。」

說到這個，舒映桐走到一邊拎了一張小馬扎坐下，「正好跟你說說養的事。」

「九生～出來殺～」姚氏回頭喊了一聲，拍拍春輝的背，「帶去灶房待一會。」

院子空了下來，姚氏也抱了一個小馬扎坐在舒映桐對面，「姑娘是有什麼打算？」

養算不上什麼大事，誰家都願意養幾隻。過年節敬神殺只公，母留著下蛋。

以姑娘的行事作風，既然坐下來談，必然不是什麼小打小鬧。

「我看北芒山外圍有一個小山頭還不錯，坡勢平緩離水源也近。想圈出來種果樹，養些家禽。先試試鴨鵝，別的等以後再看。」

姚氏回頭往北芒山方向了一會，眉頭微微蹙起，「在山裡養？這麼大地方，說也要幾百隻？我們沒試過養在外頭，就…人都貪小便宜你知道吧…」

這話說得委婉。

以前秀吉村平時誰家的跑出去了，運氣好的認出標記又是識人家，運氣不好那基本是不能活著回來的。

不說一隻，就是跑出去在誰家草垛下個蛋，為了這事都能打起來。

養在山裡，有就能去，這哪能看得住？

再說那麼多，放山上又不能馬上變野，那是要喂的，開銷不可謂不大。

「選三家貧困戶出來看護果園養，可能需要住在那邊。每家每個月六百文工錢，養大的家禽可以吃，但不允許送人和倒賣。」

「啊？任吃？」姚氏滿臉複雜地看著，「那一年不得吃不老…」

舒映桐淡淡一笑，「你連續吃一個月頓頓不斷試試，後面你看見會反胃。況且，人品這關不是你把著的？」

是養家禽，不是養蛀蟲。

真要有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換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