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穎川王府,趙無極一路馳縱朝皇城西郊而去。
皇城西郊是別苑群,很多皇城裡的大門大戶都會在那裡為自己置地。
趙無極所住之別苑是他在大齊皇城安的眼線,周記茶莊掌柜,周彭的別苑。
半柱香的時間,趙無極回到別苑,正想休息時下人遞過來一張字條。
『四海商盟,溫玉。』
看著手中字條,趙無極眼中閃過一抹晦暗。
那小子,消息倒是靈通……
余兒最終沒有死在斬人臺的消息傳到菩提齋時,北冥澈不慨。
「趙宇堂是瘋了麼?」
莫說北冥澈是皇子,他便是普通百姓也當知道免死金卷有多難求!
大齊自建國至今,打從金鑾殿出去的免死金卷只有五塊,趙氏一族得其一。
但凡擁有金卷者非但可以在危急關頭救命,平日里亦會有許多特權,單是俸祿都要比普通員高出兩倍。
如此珍稀之,趙宇堂竟然這般隨隨便便就給用了?
秦聞聲,拱手,「許在趙宇堂眼裡,余兒值得。」
今日斬人臺上發生的所有事,秦皆看在眼裡,結局非他預料,趙宇堂的堅決亦非他所料。
值得?
北冥澈無端沉默。
所以就算卑微如螻蟻的余兒,老天爺也早早為安排好了一切麼?
那自己呢?
老天爺為他安排了什麼?
是呵,老天爺實現了他的願,讓他能在十八歲的時候開口一聲『父皇』。
每每想到龍乾宮那日場景,北冥澈便心如死灰,那將是他此生所遭的最大辱。
稽的是,辱他的人一個字都沒有說。
那個人,是他的父皇。
「余兒這是註定命不該絕。」北冥澈緩聲抿,無謂難過亦或悲傷。
秦立於其後,「顧北川會善罷甘休?」
「事已至此,他若再暗中對余兒下手,趙宇堂豈不跟他拚命,他本意想要對付的也不是趙宇堂,便不會無端給自己製造敵人,所以陳公傅可以說是白死了。」
北冥澈斂去眼底冰寒,「佟無瀾那裡可有消息?」
「回主人,顧北川之前來信,說是佟無瀾同意朝皇上下手。」秦據實稟報。
北冥澈冷笑,「意料之中。」
「屬下已從李伯那裡取得毒藥,是否給顧北川,還請主人定奪。」秦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家主子的份。
子弒父,該當慎重。
「當然要給顧北川,否則豈不白白浪費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北冥澈漆黑雙目溢出幽寒冷,「秦你說,倘若皇上垂死之際知道是他最疼的皇子朝他下毒,會不會心痛?」
「必定痛徹心扉。」秦拱手回應。
北冥澈點頭,「若是那般,也好。」
「主人,屬下現在擔心的是佟無瀾對顧北川是否存有私心……」秦低聲開口,提醒道。
北冥澈聞聲,薄勾起一抹冷笑,「佟無瀾下毒,亦或不下毒,於我們而言都是有利,他下毒,皇上若有三長兩短,顧北川跟天歌必會因此有一場惡戰,我們則漁翁得利,他不下毒,便是算計了顧北川,屆時顧北川失勢,我們就只剩下天歌一個敵人,也不錯。」
「主人英明。」秦拱手。
「李伯的毒,屈平可解?」北冥澈轉走向小築,狐疑開口。
「屈平有解方,但無解藥。」
北冥澈不駐足,轉看向秦,「何解?」
「李伯的毒,唯有親生骨的骨可解。」
秦所言使得北冥澈怔了好半晌方才反應過來,「親生骨……」
「主人……」秦不抬頭。
「依計行事!」北冥澈擺手,轉走進小築。
看著閉的小築,秦神落寞。
生於帝王家,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因孟臻與蜀忘憂爭奪羅生盤的緣故,天歌將蜀忘憂帶至普寧寺,親口向其承認自己的份。
當年的獨孤艷,就是現在的天歌。
往生卷早已被人用過,是以搶奪羅生盤毫無意義。
此時走進孟臻所在的院落,天歌院便見孟臻於院中束手而立,靜默無聲。
自皇祖母離世,孟臻彷彿又蒼老了許多,華髮如霜,曾經意氣風發的帝師現如今那雙眼睛里,再無往日彩。
「天歌食言,還請帝師見諒。」天歌行至近前,拱手道。
孟臻並未轉,「本帝師已知斬人臺劇變,亦知道你忙完這樁事自然會來,便在這裡候你。」
「蜀城主手裡那塊羅生盤,天歌帶來了。」
天歌說話時自懷裡取出半塊羅生盤,恭敬擱到石臺上。
孟臻猛然回,視線落向石臺上的羅生盤,震驚不已,「他肯拿出來?」
「帝師放心,這半塊羅生盤必為真。」
天歌恭敬開口,「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帝師就算有兩塊羅生盤,就算尋得往生卷,皇祖母也不會醒過來。」天歌眸間微潤,淺聲道。
此刻,走到石臺旁邊握住羅生盤的孟臻突兀看向天歌,「為何?」
天歌沒有在院中道出實,將孟臻請回屋子,在房間里毫無瞞說出自己的份。
告訴孟臻,並不是天歌,而是於妃一案中慘死奉天殿的獨孤艷。
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個笑話,可又何嘗不希它就是個笑話!
如果有選擇,定不會讓銀面開啟往生卷。
一命換一命說的輕巧,可誰的命不只有一次!
對於天歌所說的一切,孟臻驚愕、失落、最終只發出一聲嘆息。
他沒有追問,沒有反駁,沒有質疑。
除了把自己懷裡那半塊羅生盤,連帶蜀忘憂那半塊一併擱在桌上,孟臻沒有再說一句話。
坐在方桌對面,天歌含淚抬頭,「帝師相信天歌所言?」
「若非如此,又是什麼樣的理由,可以讓蜀忘憂拿出羅生盤……」孟臻苦笑,蒼老容蘊出難以形容的蒼涼跟無奈,還有那無法言喻的悲傷。
孟臻只低頭,不想再說話。
「對不起……」天歌眼中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汩汩涌落。
這該是,多麼殘忍的事!
君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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