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城頭。
下行的戰船延綿十幾里,場面確實壯觀,劉閃和幾名嬪妃哪裡見過如此大的陣勢,無不激得心澎湃。戰船離去多時,幾人仍然著江面,久久不願回城。
「大將軍,你還不出發麼?」劉閃不解地問道:「莫非,那盤棋還沒想徹?」
這場戰役,是滅吳的最後一戰,姜維決定親臨建業指揮,若不是孫夫人前來,劉閃也會親往建業。
「陛下,那盤棋,末將暫無必勝的著法;只是……末將的酒全都輸了,此去建業,若是無酒……」
「得了吧!你賣窮!」劉閃故作不悅地喝道:「來人,將三十壇酒還給大將軍,全都搬到船上!」
「陛下,賤柳氏不會持家,好不容易賺點錢,又被投到了生意上!唉,末將懇請陛下,以後每月的俸祿和賞錢,可否直接發給末將,不要發到府上?陛下不知道啊,末將現在窮得無分文,就連買酒的錢也沒有!」
姜維說罷,劉閃將他全上下打量了好幾遍,又仔細打量著諸葛果和楊蘭,完全不像姜維說的那麼窮。
「賞錢和俸祿不變,仍舊準時發到府上。每月兵卒的賞錢運來時,朕多運一萬銖,直接給你,行了吧!」
「陛下大量,末將激不盡。」姜維致謝后,又猶豫著說道:「陛下,賤並非做生意的料,末將真擔心全部虧啊!若陛下能額外賞賜一座大宅,再賞個百來畝薄田,末將才敢放心啊……」
「滾!否則,朕將灑全都搬回來!」劉閃指著江邊的小船,憤怒地說道。
「陛下,何故生氣?」姜維驚恐地問道:「末將……這不是在跟陛下商量嘛!這次末將去往建業,這「滅國」的大功,怎麼也值一座大宅吧?末將再請陛下賞百畝薄田,這也不過份吧!」
「滾!」劉閃確實很生氣,厲聲說道:「大將軍!就算你想做王剪,朕也不是秦王!朕不是勾踐,你也別想做范蠡!跟朕玩這些小花樣!你現在就滾去建業,馬不停蹄地滾!」
「末將明白,末將領命!」
姜維趕行禮告辭,領著兩位夫人和幾名侍衛,欣喜地跳上小船,直奔建業而去。
次日,清晨,烏江口。
大寨中,諸葛謹和眾將百思不解,每個人都察覺到一不妙的氣息。
「大將軍,據哨探所說,兩軍的船隊延綿十幾里,中間並無明確的界線,也無喊殺聲;我軍和蜀軍的船隊陣形整齊,並無散,這確實詭異!」
「大將軍,更奇怪的是,給我運送糧草的五百戰船,此刻全都停止了運輸,並且停在歷城外。」
「如此說來,魯淑和顧氏兄弟,確實已經降蜀!」諸葛謹肯定地說道:「難怪歷和含山的蜀軍按兵不!」
「大將軍,若是這樣,我該如何打算?」呂據驚恐地問道:「蜀軍必會長驅直,直殺建業!我在建業尚有三萬兵馬,至能堅守數月。然,我大軍無法過江,也就難以擊退圍城的蜀軍,這該如何是好?」
「大將軍,我江北大軍的糧草消耗極快,如果戰船停止運糧,恐怕很難撐過七日,我得設法渡江才行!」
「劉將軍,你說得倒容易!如今我缺戰船,如何才能渡江?」丁奉憤憤地問道:「就算搶扎木筏,也很難在短期將大軍運過江;況且,那批投降的戰船屯在歷,我木筏一旦到了江上,全了蜀軍的活靶,如何渡江?」
眾將沉默不語,丁奉繼續說道:「大將軍,就算我想搶扎木筏,也得四砍樹才行。然而,蜀軍的騎兵無不在,我就算想當活靶,也沒這機會啊!」
「大將軍,若我迅速東退,屯於老山以東,以重兵守住兩側,再砍樹造筏,應該可以分批渡至對岸。」
「騰將軍,此法,恐怕也不妥。」朱然解釋道:「我若東退,含山和歷的蜀軍必然追來,屯於滁水的張紹、傅僉也能襲我側翼,蜀軍的騎兵也會阻截,我很難退至老山。再者,就算我全軍退至老山,在紮好木筏之前,蜀軍的戰船早已封鎖江面,我如何能渡至建業?」
「大將軍,我可否向魏國求援?」潘濬期待地說道:「若鄧艾能支援一批戰船,我可沿著施水、巢湖、濡須水長江,或可迅速回師建業。」
「此法,不易實現。」諸葛謹無奈地說道:「我在巢湖坑害了兩萬多魏兵,鄧艾必然懷恨在心,很難為我提供援助;就算鄧艾不計前嫌,以蜀軍的實力,他們也能再次扼斷濡須水,這批戰船也到不了長江。況且,蜀軍在歷還有五百戰船,就算魏國戰船能順利江,也難逃這批戰船的阻截。」
「唉!我軍沒了戰船,現在進不能進,退不能退,糧草又無法獲得補充,難道在此等死不?」劉纂急得團團轉,絕地說道:「若再想不到辦法,本將就抱一段木頭,橫渡長江,游回建業!」
「劉將軍,勿急!」呂據長吁口氣,環顧眾將后說道:「要不……我派一軍前去歷詐降?說不定能裡應外合拿下歷。如此一來,我糧草又能多撐幾日,還可獲得歷的造船廠。」
「不行,此法太緩!」諸葛謹搖搖頭說道:「就算我奪了歷,就算含山的蜀軍不來反奪,我一月只能造二百多條船,江上卻有四千多蜀軍戰船,遠水難解近。」
眾將商議多時,仍舊苦無對策,諸葛謹只得暫時散帳,要求各將嚴守,不許水師投敵的消息外泄,否則,江北的軍心必然大。
然而,諸葛謹怕什麼就來什麼!
一支重騎兵直直地往大寨衝來,騎手並未往寨中扔來炸彈和燃燒彈,也沒用抓鉤推倒營寨,而是來無數的箭矢;等到吳兵抬著拒馬前來,這隊騎兵早已遠去。
這些箭枝上全都綁著一張白絹,寨中吳兵紛紛拾起箭矢拆看。不多時,吳國水師投降、糧草將盡、退路已斷的消息迅速傳遍各寨。
散帳回寨的那些將領,他們不可能斬殺數以千計的兵卒,也就無法再守。
一個時辰后,劉纂又來到諸葛謹的營帳請命:「大將軍,末將請領一軍,拆掉拒馬扎浮筏,趁夜遊泳渡江,迅速回建業協防。」
「劉將軍,我理解你的心。不過,你此時過江又有何用?難道能阻四千戰船?難道能解建業之圍?又有多兵卒願意隨你過江?蜀軍的戰船就在歷,又有多兵卒能順利過江?」
「大將軍,你的意思是……」
「眼下,我軍的困境人人皆知。」諸葛謹擺擺手,無奈地說道:「你可去軍中尋找士卒,願意過江的將士,可做足準備,儘快趁夜過江;不願過江的士卒,千萬不能勉強!否則,極易生變!」
「大將軍,那……不願過江的士卒又將如何?江北始終不是久留之地啊?」劉纂不解地問道。
「殺向建業的蜀軍,皆是水師和長江以南的兵卒;我留在烏江口,至還能拖住江北的蜀軍,至能減輕建業的城防力。唉……能拖一日算一日吧……」
正午,騰胤、劉纂、呂據、呂岱等人一同來到寨中,向士卒講明當前的困境,鼓勵士卒自願渡江回守建業,卻引來一陣唏噓和不滿。
「蜀軍的戰船都在歷,烏江口也有蜀軍戰船巡邏,如何能游過江?留在江北,至還能多活幾日!」
「就是!你們那些將軍有家屬在建業,咱當兵的過江幹嘛?幫你們守住建業?擊退蜀軍後繼續做奴隸?」
「去年,家母病重,小的是家中獨子,要照顧母親不能當兵,卻被郡守強抓過來!聽聞母親已被活活死!我去建業幹嘛?殺了郡守為母親報仇嗎?」
「聽聞蜀軍之中,凡是陣亡或是重傷回家的兵卒,家中老弱每月都有銖錢和米糧發放,我等就算游過長江,就算為保衛建業而陣亡,家中老父由誰照顧?家中子由誰扶養?」
「就是!你們做將軍的想建功立業,咱當兵的只想吃口飽飯!就算被蜀軍俘虜,就算被充作奴隸去屯田,至每日不會挨,我回建業幹嘛?」
士卒七八舌地議論著,有些想回建業的兵卒也打消了念頭,真正願意回建業者寥寥無幾,劉纂和騰胤搖搖頭,無奈地去往另一個營寨。
正如諸葛謹所說,對於游泳回建業的決定,幾名將軍不敢有半點強迫,否則,立刻就會引發眾怒或嘩變。
傍晚,江上的蜀軍戰船皆點起燈火巡邏;此時,還是有一千多兵卒願意過江,他們拆掉拒馬之後,每人抱起一些木料,悄悄地跳江中往對岸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