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
收到姜維的指示后,每隔兩個時辰,就會有重騎兵往吳軍寨中去書信;吳軍兵卒早就人心大,一大半的兵卒都有投降的念頭,他們私下已經做好決定:若蜀軍殺來,立刻投降。
這日傍晚,四千戰船黑地開來,經過烏江口水域往建業而去,船頭的漢軍戰旗迎風招展,氣勢蔚為壯觀。
至此,水師投降、蜀軍大軍殺向建業的消息終於被證實,北岸的吳軍將士無不驚駭。不過,蜀軍依舊堅守歷和含山,並未派兵來到吳軍寨前招降。
長江南岸,俄何率領的騎兵已經殺至建業周邊;這隊騎兵比戰船率先趕到,他們的目的並非攻城,而是嚴監視建業的四門,阻止可能的援兵或糧草運至城中。
劉纂、騰胤等人好不容易游至南岸,卻懼於騎兵的威攝,只敢躲藏在建業西南三十里的幾個小山之中,就算在夜間,也不敢越過平坦地帶進建業城。
建業城中,皇宮,大殿。
「不必客氣,都吃吧。蜀軍殺到之時,朕將親自披甲上陣!或許這頓飯……是朕在建業的最後一頓!唉……今日只是家宴,諸位夫人不必客氣。」
孫權說罷,自顧自地喝了一大碗酒,潘夫人、袁夫人、謝夫人、仲夫人皆愁雲慘淡,多有泣之聲,即不敢飲,也不敢食,更不敢問。
「陛下,臣妾宮多年,未有子嗣,卻深得陛下寵信,臣妾激不盡!若是陛下不棄,臣妾,願一生一世侍奉陛下左右。」趙夫人說罷,舉起酒碗向孫權致謝,然後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孫權滿意地點點頭,皇子孫和向孫權敬酒後,席間再也無人說話。
孫權幾碗酒下肚,微微有了醉意,懊惱地嘆道:「若是步皇后仍在,朕也不會如此孤寂!朕實在後悔,唉……步皇后在世時,朕就應該封為後!」
孫和與趙夫人飲酒後並無異樣,謝夫人趕舉起碗向孫權敬酒:「陛下,蜀軍遠在烏江口,建業城又有大司馬步騭主持防務,陛下不必太過擔心。」
謝夫人喝掉碗中的酒,放下碗繼續說道:「陛下乃大吳之君,切記保重龍為要,不可過份勞;今,眾將皆在為國死戰,不日便可擊退蜀軍;可惜孫霸年,不能為國征戰,實乃憾事也!皇子孫霸,品行端正,勤勉好學,可惜偶風寒,未能前來向陛下敬酒,請陛下勿要怪罪。」
「陛下,臣妾懷龍種,未敢飲酒。今夜就以水代酒,恭祝陛下龍安泰,願我大吳萬年不衰。」潘夫人致歉后,輕輕喝了一口便將碗置於桌上。
此時的殿,孫權的子嗣,僅有十五歲的皇子孫和,以及三歲的皇子孫,袁夫人痛心地說道:「陛下將多個皇子給臣妾養,奈何天不庇佑,竟無一子存活。此乃臣妾之罪,請陛下降罪!」
「那個小阿斗,他竟然有七個皇子,每個都能順利存活!朕……曾經也有十幾個皇子,可惜,能父母之懷者,僅有六個而已,存活至今的也才三個!朕的皇子早逝甚多,公主卻全都存活……罷了,罷了,這與夫人無關,一切都是天意……」
孫權確實已經喝醉,又飲了一大碗酒,喃喃自語道:「謝夫人,徐夫人,步皇后,王夫人,你們……為何全都棄朕而去……嗝……」
孫權突然站起,搖搖晃晃地說道:「步皇后……你為何也棄朕而去……你別走……」
孫權快步向殿外追去,卻轟地一聲摔在地上。
「陛下喝醉了,臣妾送陛下回寢殿……」
趙夫人和袁夫人剛剛扶起孫權,兩人都被孫權推倒在地,案上的碗筷紛紛散落,摔得嘩嘩直響。
「步皇后,你為何棄朕而去?你沒誕下皇子,他們都反對封你為後……如今,朕封你為後,你別離開朕……這大吳的皇宮,只有你才是朕的皇后……他們敢反對,誰也別想做皇后……」
孫權爬起后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突然又摔在破碎的酒罈間,衫被劃破了好幾,左手也被碎屑劃破。
「快,來人,傳太醫令……」
「陛下,龍要……」
「嗚……步皇后……你回來……」
「陛下,切勿怒,龍要……」
幾個嬪妃趕圍上來,試圖將孫權扶往寢殿,孫權卻拎著長劍胡揮舞,幾個嬪妃再也不敢靠近。
突然,孫和一個箭步衝上來,趁孫權不注意,猛地奪下他手中的長劍。
「孫和!你好大膽!竟敢以下犯上!」
「謝夫人……這……兒臣不敢……兒臣擔心父皇傷,這才奪下他手中寶劍,非得已……」
「孫和!你敢冒犯陛下,此乃死罪!」謝夫人厲聲喝道:「侍衛何在?孫和以下犯上,傷了陛下龍,速速將他拿下,等候陛下治!」
「慢著!」
侍衛剛要帶走孫和,卻被趙夫人阻止:「妹妹,剛才確實非得已,若非三皇子及時奪下陛下的劍,恐傷及陛下!妹妹,你不要小題大作。」
「小題大作?」謝夫人不依不饒地說道:「剛才的形,眾人皆已目矚,孫和以下犯上,搶奪陛下寶劍,致使陛下傷,此乃死罪!你何故為其開?」
「謝夫人,你別瞎說!」袁夫人擋在孫和的前,爭辯道:「陛下的手,是被酒罈的碎屑劃破,這與孫和奪劍沒有關係,你休要顛倒黑白!」
「陛下傷,這是不爭的事實!」謝夫人大怒道:「這與孫和奪劍有莫大的關聯!不論如何,孫和以下犯上,絕不可輕饒!」
「妹妹,陛下傷,應當速傳太醫令診治,應當立刻送陛下回寢殿,而不是胡搬弄是非。」
「袁暉!你好大的膽!陛下傷,你不僅護著行兇者,還反咬本宮搬弄是非,何其歹毒!」謝夫人指著袁夫人大罵道:「你到底安的什麼心?陛下將那麼多皇子給你養,為何全都被毒死在襁褓中?你好狠毒!」
「妹妹,你這話何意?」袁夫人驚得後退幾步,趕爭辯道:「臣妾侍奉陛下多年,未有子。臣妾將各個皇子視若己出,無不盡心照料,寢食難安,夜不能寐,你卻誣我下毒?這……這話從何說起?」
「袁暉!陛下子嗣眾多,竟然全都被你所害,你好狠毒!來人!將袁暉拿下,等侯陛下發落!」
眼看幾名侍衛湧上來,袁夫人百口莫辯,驚得連連後退,卻與某人撞在一起,幸得趙夫人及時扶住才沒有摔倒。
「啊……哎呦……」
後突然傳來一聲慘,卻是潘夫人被撞倒在地,捂著肚子痛苦不已,趙夫人趕上前查看。
「好你個袁暉!毒害那麼多皇子還不夠,還想加害潘夫人腹中的龍種!此罪當誅!來人,速速將袁暉拿下!幫兇趙氏,一併拿下!等候陛下發落!」
「妹妹,此間因果,皆非袁夫人之過……」
「你這幫兇,自難保,還想替袁暉詭辯!來人,速速拿下!」
事越鬧越大,侍衛不再遲疑,在謝夫人的要求下,將皇子孫和、趙夫人和袁夫人盡皆帶走;孫權和潘夫人分別由侍扶往寢殿,由太醫令診治。
孫權喝得實在太多,喝下醒酒湯后,直到半夜也未能轉醒,口中仍在不停地念叨著「步夫人」。
謝夫人瞧了一神志不清的孫權,在黃門丞李竺跟前低語了幾句,然後幾人輕聲來到殿外。
「奉陛下口諭:皇子孫和,以下犯上,賜酒一碗;嬪妃趙氏、袁氏,荼毒皇子數人,更致潘夫人小產,罪不容誅,賜白綾三尺!」
此話出自黃門丞李竺之口,幾名侍不容有疑,領命而去。
「姐姐,咱們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了?」仲夫人驚恐地問道:「若陛下轉醒后問起,我該如何應對?」
李竺笑道:「兩位夫人,小奴定會做得不留痕跡;若陛下問起,就說三人是畏罪自絕,陛下絕對不會起疑。」
「甚好!」謝夫人冷冷地笑道:「如此一來,吾兒孫霸的太子之位,宮中再也無人能阻;不過,陸家、顧家、朱家,以及諸葛謹、吾粲、滕胤、丁等人,恐從中作梗!」
「夫人,此間軍急,朝中只有顧雍和丁支持孫和,夫人卻有步騭和孫弘。」李竺自信地笑道:「如今,陸遜在獄中,其餘諸將皆在江北軍中,不足為慮;只要孫和一死,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這幾日,夫人在陛下耳邊吹吹風,大事必。」
「這幾日,眾臣皆在上表,紛紛請求赦免陸遜;如今,蜀軍將至,陛下極有可能重新啟用陸遜。」謝夫人不無擔憂地說道:「此人狠狡詐,目毒辣,若被他看出端倪,我等難逃一死,絕不能讓他活著出獄!」
「夫人,陸遜乃是重犯,若要除掉陸遜,還需陛下的聖旨才行。」李竺面難,故作為難地說道。
「李公公神通廣大,此事應該不難吧?」謝夫人說罷,拿出一疊地契和房契塞給李竺,神地笑道:「李公公,事之後,本宮還有重謝;只要吾兒孫霸登上帝位,李公公還有不盡的榮華富貴!」
當夜,寅時。
黃門丞李竺,攜幾名侍和侍衛來到獄中,陸遜趕下跪聽旨。
「告曰:天未悔過,王室多難。不知覆之恩,輒輒猖狂之計。國之佞臣,敢背天常。私通敵國,拒捍命。雷霆所當,巢盡覆。獲此兇豎,正其刑書。與眾棄之,茲為國典。」
李竺念完之後,正說道:「小奴奉陛下口諭:賜白綾三尺,酒一樽,王劍一柄;陸丞相若能認罪,可赦三族不誅。」
「臣,領旨,謝恩。微臣此去,俯願陛下,保重龍,效法蜀國,銳意改革,勵圖治,興我大吳;陛下萬年,大吳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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