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千多年後的四川農村，老一輩的人對「鉈提」這個詞不會陌生，它是荔枝的一個品種。不過，這個名字很再有人說，因為它換了一個更加時尚的名字：妃子笑。

此時，可能只有劉閃才知道，魏騰送來的幾壇荔枝，它的品種就是「妃子笑」。

劉閃並不會作詩，他念的這首詩是晚唐的杜枚所作，詩中選取了為楊貴妃千里送荔枝一事，揭了統治者為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不惜興師眾勞民傷財，鞭撻唐玄宗與楊貴妃的驕奢侈。

當然，就算在幾百年後的唐代，可能會有「鉈提」的稱呼，但這種荔枝的名字，肯定還沒有更名為「妃子笑」；劉閃不經意地念出這句詩，其中的「妃子笑」三個字，明顯帶著貶義的份。

劉閃不想掃了一眾嬪妃的興緻，眼珠一轉，滿不在乎地解釋道：「妃，你們多慮了，這詩別無他意。」

劉閃說罷，剝著手中的荔枝，然後將它塞到王伊若裡，慢慢解釋道：

「荔枝多產自南中、會稽的南部，它有「一日變，二日變味，三日香味俱變」的特點；因此，為了保持它的新鮮，魏公將剛剛摘下的荔枝封在壇中，由幾匹快馬不遠千里送到都。」

「荔枝又名「離枝」，就是說它離開枝頭后容易變質；在朕的天書中，荔枝是來自天庭的味，又名「妃子笑」；所以，朕的「一騎紅塵妃子笑」，是說荔枝為了保鮮，這才由快馬送來；在運輸的過程中，沒人知道如此味藏於壇中，所以朕就即興而發，隨口做了兩句詩，別無他意。」

劉閃說罷，一眾嬪妃終於鬆了口氣，張皇后卻說道：「荔枝不遠千里送到都，確實是勞民傷財，雖是味，咱們還是盡量吃。」

張皇后說罷，眾多嬪妃全都點點頭，心有不舍地放下手中的荔枝。

劉閃見狀，趕解釋道：「皇后，諸位妃，事實並非完全如此：荔枝既是一種水果，它也是一種商品，據產量和運輸本的不同，它有自己該有的價格，可能比白糖還貴。即便如此，不能說大家吃了白糖或荔枝，這就是勞民傷財吧？」

「陛下所言極是。」李昭儀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慢慢解釋道：「皇后，諸位姐妹，陛下說得沒錯：荔枝就跟白糖一樣，不論價格如何，不論平民百姓還是富戶商賈，只要是合法購買，任何人都可以吃，這確實不算勞民傷財。相反，正是有人願意吃，這才能進一步促進荔枝的種植和運輸，對百姓和商旅來說，又增加了一條生財之道，有利無害。」

李昭儀說罷，劉閃深以為然。

同樣是千里送荔枝，此時的大漢卻與唐代截然不同：它的種植、採摘、運輸和售賣，已經走上了商業化的道路，價格由市場來調節。所有人，只要有足夠的銖錢都能用，這就跟一千多年後的珍惜海味一樣，有錢人吃魚翅鮑魚，就確實不算勞民傷財。

劉閃和李昭儀一番解釋，眾多的嬪妃再無顧忌；看著們不顧形象地大吃著，劉閃終於相信，唐玄宗的「千里送荔枝」絕非虛言。

「來福，魏騰是不是到了都？」

「回陛下，魏公命人送來甜果時，他已經留下話，此刻正在都，隨時等侯詔見。」

「甚好，立刻傳他到宣室殿！」

自從過年之後一直到現在，這幾個月里，劉閃始終記掛著那批白糖。

正如步闡所說，魏騰，以及許多參與到甘蔗種植的世家，他們給大漢上的稅，其實遠超百分之五十。

就如劉閃與魏騰簽訂的協議，在甘蔗種植和白糖生產的過程中，所有的人工、運輸本皆由魏騰承擔，產出的白糖和紅糖，其中的一半還要上朝廷。

當然，魏騰自己的那一半，既可通過朝廷的方渠道售往魏國，也可由他自己的私人渠道任意售賣，其中的商業稅仍需按律繳納。

據劉閃所知，現在的魏國和大漢境，白糖的價格已經高達兩萬五千銖一斤，既便朝廷取走一半的紅糖和白糖，魏騰仍能賺得盆滿缽滿。

「陛下，去年投的人力不足，種植區域也不大，珠、高涼二郡，一共只產出六萬斤白糖，三萬斤紅糖；因道路還未開通，運輸艱難，草民將在九月之前，將其中的一半運至庭湖。」

「魏公，你多走幾步，直接運到永安不好麼？」劉閃略有不悅地說道：「魏公，你連這點運輸費也想省？」

「陛下，若草民沒有猜錯，陛下的那批糖，應該不會全部運往都吧？草民將其運至庭湖，西可至都，東可至揚州，北可至襄，這豈不正好？」

「也罷，你確實沒說錯，運到庭湖就行。」

劉閃說罷，將魏騰提供的資料和自己的特使提供的資料逐一比對，確認魏騰沒有報產量，滿意地點點頭。

「魏公，你可真會做生意！把朕的糖放在八月起運，省下的運力卻用來運荔枝？」

「陛下，草民……這也是迫不得已啊！」魏騰滿臉堆笑道：「荔枝的季節極強，它實在不能多等啊，草民也想多賺點錢，還請陛下多加諒解。」

「罷了，反正朕也不急。對了，魏公此次到都，應該不是送荔枝和賬表吧？」

「陛下聖明！」魏騰趕送上一封請柬：「陛下，草民在都開了一間小飯館，隨時可以開業，還請陛下前來指點一二。」

「民以食為天，只要是百姓食住行方面的生意，都能賺錢。」劉閃肯定地說道，打開請柬后眉頭微皺：「李氏螃蟹館？為何不魏氏螃蟹館？」

「陛下，實不相瞞：這李氏螃蟹館的前，是岳城中李氏夫婦的炒菜館，陛下曾指點這對夫婦做炸螃蟹。」

「哦！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麼回事！怎麼，魏公也對這種小錢興趣？這家店做得再大，也不如你種甘蔗吧？」

「陛下，這可不是小錢！都的這家店是第一百家，草民和步家的公子，都在這家店有份，陛下若能賞指點一二，草民激不盡！」

「魏公，現在的都城裡，荔枝賣多錢一斤？」劉閃未置可否，而是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

「回稟陛下，若是保存完好，較為新鮮的，可賣兩萬銖一斤；品相不好，或是霉爛變質的，只能賣五千到一萬銖。」

「也罷，你送給朕二十斤荔枝，朕就給你做一次形象代言人！不過……朕可不是獨自前來，可能會有一大群嬪妃，還有一群皇子公主，屆時，新鮮的荔枝和炸螃蟹，這些可要管飽！」

劉閃說罷，魏騰大驚，角不停地著。

劉閃暗自琢磨著，這一去，是嬪妃和皇子公主就有二十餘人，再加上各宮的近侍婢和侍衛，這至得有一百人，就算一人只吃半斤荔枝，這就將近百萬銖，難怪魏騰如此疼！

「陛下，真有這麼多人？各宮的夫人都會來？」

「魏公，莫非……有什麼難？」

「不敢，不敢！草民求之不得，求之不得！」魏騰趕叩拜道謝：「草民定當準備妥當，恭迎陛下和各位夫人大駕……」

「那……咱們就說定了！依朕看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傍晚如何？」

「沒問題，絕無問題！只是……草民得儘快回去準備……不敢怠慢聖駕……」

「既然魏公誠意相邀，朕就卻之不恭了。不過，朕的夫人多有孕，不宜吃太多的螃蟹和荔枝，你備點其他食材就行。」

「陛下放心，草民定當注意，不敢怠慢！」

其實，宮裡的膳食確實是味，但僅以口來說，此刻宮裡的膳食，已經不能與民間相比，多吃幾頓就覺發膩。

回到承德殿，劉閃提到出宮吃飯，眾多的嬪妃無不充滿期待，紛紛回自己的寢殿做準備，李昭儀卻沒急著走。

「陛下，近期……在民間，到都有不滿的傳言。」

「哦？有何不滿？」劉閃好奇地問道。

「陛下，很多百姓私下裡都在說……說……朝廷和那些世家大族，壟斷了最賺錢的門路，普通百姓想要出頭，都覺得很難……」

「昭儀，其實這很正常。」劉閃正說道：「不論種甘蔗、開礦山，還是釀酒或運荔枝，這些都需要大把的資金；世家豪族經過多年的經營，他們已經有足夠的資金和人脈，可以隨時進任何一個賺錢的行業；普通的百姓則不同，他們的起點很低，他們經營的行當門檻不高，競爭激烈，這也在理之中。」

李昭儀點點頭，劉閃繼續說道：「其實，不論哪個行當，朝廷並未設置準門檻，也未限制百姓進某些行業，一切都由各自的資金實力而定。相對來說，這已經非常公平。」

劉閃說罷，嘆了口氣後繼續說道：「就比如種甘蔗，煉白糖，這個行業所需要的資金實在太多。只有拉攏各個世家大族，鼓勵他們進其中，儘快生產出商品，才能迅速滿足市場所需，我大漢才能更快地發展壯大；若是僅僅依靠百姓那點人力和資金，市場上的商品數量和種類，恐怕再過十年也比不上現在，談何國富民強？」

李昭儀出於庶民，在幫朝廷「拉人頭」的同時，也在關心民間的普通百姓，能聽到百姓的訴求和願；另一方面，劉閃也希大漢的每個百姓食富足，希人人都能吃得起白糖和荔枝。要實現這個目標，就得滿足一個先決條件：市場上必須有足夠的商品。

要滿足這個條件，僅僅依靠百姓或是「計劃」、「國營」的經濟模式，在短期很難實現。唯有拉攏那些世家大族，將他們變「資本」家，鼓勵他們生產經營，市場上的商品才能迅速富起來。

此時，朝廷手上很快就有三萬斤白糖、一萬五千斤紅糖，劉閃估算了全國的人口戶數，然後令道：「來福，替朕擬旨：今年十月，每戶百姓可在治所購買一兩白糖或紅糖，價格一銖，限購一次，售完即止。」

「諾！」

「陛下……此舉萬萬不可！」李昭儀趕攔住來福。

「昭儀，朕跟孟大人商議過，這批白糖以低價賣給大漢的每一戶百姓。唉，魏騰也要賺錢，朕的手上只有這麼多。」劉閃無奈地說道：「明年，各大世家必會加大種植面積。屆時，我大漢的每戶百姓，應該都能買到一兩廉價的白糖。」

「不是，陛下……」李昭儀趕解釋道：「臣妾跟許夫人商議過，說孟大人有了更合理的分配方案，一個月前已在著手實施……」

「一個月前？」劉閃不解地問道：「那時的白糖和紅糖數量未知，孟如何能提前著手分配？他又如何保證公平？」

「許夫人說……孟大人有辦法讓每一戶百姓獲益。還能讓百姓們大賺一筆，至於的辦法……臣妾……」李昭儀也說不明白，趕拿出一張小紙條。

劉閃疑地接過，這張紙條的印刷極其，上面印著「白糖準購證」、「三錢」、「大漢銀行」等字樣。

「臥槽！」劉閃心頭暗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糖票」？

既然孟印了糖票，理論上可以公平地分配，他又如何讓百姓大賺一筆？

「來人，傳大司農孟，宣室殿議事！」。